哽咽,如果从一个年纪不轻的女人那儿发出来,也许是再也无法保持自尊时一种必须表达的痛苦。
刘云最先离开了烧烤店,她说头有些疼,她走后,大家一时想不起更合适的话题,便沉默了一阵,最后侯博士说,每个人都会找到自己的出路。他的话引得护士小周眼睛一亮,猛拍大腿说:
"不愧是博士,说话就是让人爱听。"她这时又把目光转向大家,"我看谁都不用为别人担心,如果刘云有困难,我们往上冲就是了,都是一个战壕的,没说的。"
大家为候博士和小周的话喊好,于是吃饭的气氛彻底转变——开始进入第二个阶段——喝透。
刘云回到家里,电话响了几次,她都没接。她希望钻进这样一个空间,没人认识她,也没人理睬她。但是电话再一次响起时,她还是接了,她担心病房有什么急事。
来电话的是吴刚,而刘云马上就听出,吴刚喝了不少酒。
"我一个人在身后,你过来好吗?"他说。
"可我不会喝酒。"刘云并不想过去。
"我明白了,你是想说我喝醉了。"
"你没喝醉吗?"刘云反问。
"我是喝酒了,但没醉,我从来不喝醉。"吴刚尽量把话说得清楚,"今天晚上你们科好像聚会,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说到这儿吴刚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说话语气,他是个有意志力的人。
吴刚的话触到了刘云的隐痛,她决定去见吴刚:
"你那儿什么时候关门?"刘云很外行地问。
"已经关门了,现在就我一个人在这儿,你过来吧。"吴刚说得很直接。
刘云走进酒吧时,被里面的改变惊呆了。所有的桌椅都被挪到了墙边,地中央留出一大块空地儿,上面放了一张小桌和两把空着的椅子,仿佛在呼喊人们坐到上面去。
"怎么这样儿了?"刘云问站在她身后的吴刚。
"不是故意的,下午几个朋友在这儿跳舞来着。"
刘云没有发现吴刚说的是假话,因为他不会跳舞,所以也觉不到空出来的地方一点不适合跳舞。
"这么多酒。"刘云坐下,看着桌子上的几个洋酒瓶。
"不用全喝了。"吴刚说。
"我不喝酒!"刘云又强调了一次。
"那我给你调一杯饮料。"吴刚拿过刘云的杯子,从桌下拿出一个凉水瓶,给刘云斟满,刘云尝了一口,说:
"好喝!"
"那就多喝点儿。"吴刚继续喝着自己的杯中物。
"你请我来就是为了喝饮料吗?"刘云有些开玩笑地说。
"最近又看到耿林了吗?"吴刚看见刘云安稳地坐到了自己的面前,心里很满意。他觉得今天提早关门,等刘云来很值得。因为听说刘云做过的某些事情,吴刚曾一度觉得刘云很疏远。尽管他一如既往地愿意帮助她,内心还是无法躲开自己对刘云某些做法的反感。曾经有一度地认定自己对刘云的感情与陈大明对刘云的好感如出一辙,也仅仅是同事关系而已。但那个早晨,当他看见刘云站在耿林一手制造的"废墟"上的那种无助、自责、慌乱时,内心深处被他埋藏得很深的一种东西蠕动了。他感到说不出的心疼。当时他就有带她离开那里的力量。但他克制了自己,他知道面对他的不是一个像娄红那样能够冲动起来的姑娘,而是一个正在经历巨大痛苦的女人。那以后,他没有去找刘云,即使他知道刘云此时更需要他的帮助,或者说是别人的帮助。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感情变化。今天他休班,整个一个下午都泡在酒吧里,总是在想刘云,他要求自己不想也不行。他甚至觉得自己可笑了,耿林把自己的家砸了,这件事好像把他拽了进去,让他再也不能回避刘云。所以,傍晚他临时决定让酒吧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