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我们要在毕加利,要在新娘的双亲家里晚餐。我们坐上马车,我们到离开伊尔大约一里半路的邸宅去了。我被作为新郎家的朋友介绍着,并受着款待。我不会叙述那晚餐和餐后的谈话,我对于那些谈话很少加入。坐在新娘旁边的亚尔芬斯先生,每隔一刻钟,轻轻地对她说一句话。至于她呢,她很少抬起眼睛,而当她的求婚者每次和她说话时,她把脸孔羞得红红的,但却大大方方地回答着。
毕加利的小姐年方十八。她那纤弱而又婀娜的身材,和她那强壮的未婚夫的嶙峋的体格成了对照。她不仅是美丽,而且妩媚。我欣赏着她回答一切话语时的落落大方的态度;而她那并不缺少一种稍稍俏皮样子的和善的容颜,使我不由自主地记起了我的居停的美神。当我在心里作着这种比较时,我不禁自问:我们必须承认雕像比新娘更美的理由,是否大部分由于她的牝虎似的表情;因为即使在邪恶的情欲当中,精力也始终在我们身上引起一种惊愕和一种非出本心的叹美。
“多么可惜啊我离开毕加利时心里在想“,一个这样可爱的人儿竟会阔绰,而她的奁资竟会使她受到一个比她不如的男子的追求!”
当转回伊尔时,我觉得有时应当向柏雷阿拉德夫人说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在露西昂,你们真是百无禁忌呀!”我说“;怎的,夫人,你们竟在一个星期五举行婚礼呀!在巴黎,我们会比较迷信一些,任何人都不敢在一个这样的日子娶亲的。”
“天啊!请你再不要对我提起这事吧,”她对我说“,如果这事只由我一个人作主的话,我们一定会选定另一个日子。可是柏雷阿拉德定要这样,而我们不得不照着他的意思做。但这事却使我难过啊。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幸呢?这一定有一个道理,因为,否则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害怕星期五呢?”
“星期五她的丈夫叫道“,这是美神的日子呀这是一个适于举行婚礼的日子呀!你瞧,亲爱的同道,我仅只想着我的美神呢。老实说这是因为她的缘故我才选下星期五的。明天,如果你愿意的话,在举行婚礼以前,我们可以向她举行一番小小的祭奠,我们可以用两只斑鸠祭奠,并且,如果我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找到香的话 ”
“得啦,柏雷阿拉德!”愤慨到了极点的他的夫人打断了他的话“,用香来供奉一只偶像!这会是一种渎神的行为!附近一带的人会要怎样议论我们呢?”
“至少,”柏雷阿拉德先生说“,你会允许我把一个用玫瑰和百合做的花冠戴在她的头上吧?
瞧啦,先生,宪法只是一句空话呢。我们并没有信仰的自由!”
第二天的布置是照下面那样规定的。所有的人要准时在十点钟收拾停当。巧克力吃完之后,大家便乘车往毕加利。法律上的婚礼当在乡公所举行,而宗教上的仪式则在新娘家的礼拜堂举行。接下去是午餐。午餐后,大家可以随意消遣至七点。到了七点钟,大家转回伊尔,回到柏雷阿拉德先生家里,男女两家都集合在这里晚餐。这以后的时间便任其自然了。因为不能跳舞,大家便要尽可能地多吃一些东西。从早晨八点钟起,我便坐在美神前面,手里握着一支铅笔,第二十遍重新画着那雕像的头,但始终不能把握到她的表情。柏雷阿拉德先生在我身边走来走去,给我一些意见,并向我复述着他的腓尼基的语源说;随后把一些彭加尔的玫瑰放在雕像的台石上,并以一种悲喜剧似的声调为着快要到他家来生活的一对夫妇,向她发出一些祈愿。到将近九点钟的时候,他回到屋子里打扮去了,而同时却出现了亚尔芬斯先生,他被一件礼服紧紧地绑着,戴着白手套,穿着漆皮鞋,缀着雕花纽扣,纽扣孔里插着一朵玫瑰。
“你肯给我的女人画一张肖像吗他把身子弯在我的图画上对我说“,她很漂亮呢。”
这时,在我已经说过的那网球场上开始了一场球战。这事立刻引起了亚尔芬斯先生的注意。我呢,已经感到疲倦,并且因为不能画出这恶魔似的脸孔而绝望着,我也很快地放下画笔去看那些打球的人了。他们当中有几个先一天到来的西班牙骡夫。这是一些亚拉共人和纳发尔人②,他们差不多都有着奇妙的伎俩。因此那些伊尔人虽然受着亚尔芬斯先生在场和他的意见的鼓励,他们却颇快地被这些新的选手击败了。法国方面的观众感到非常狼狈。亚尔芬斯看了看他的表。那时还只九点半。他的母亲还没有把头梳好。他不再踌躇了;他脱去了礼服,叫人家给了他一件上衣,随后便向西班牙人挑战了。我微笑着并且稍稍出乎意外地看着他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