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娜维耶弗的眼泪忽然涌了出来,说道:“哦,妈妈,我非常爱你。这太可怕了。”
女儿跑出了镜头,父亲出现了。他关切地看着右边,直到外孙女跑出房去,然后,转身面对屏幕,对尼柯尔说:“过去的一天对她来说很艰难,很痛苦,你知道,她非常崇拜你。有些外国的新闻媒体胡乱评论,说你的手术做得很糟糕。今天下午,美国的电视台记者甚至还诬蔑说你在手术时喝醉了。”
歇了歇,父亲的脸上也露出了倦容,他又说:“我和热娜维耶弗当然知道这全是些胡说八道。我们都爱你,并且坚决地支持你。”
屏幕黑了。在这以前,尼柯尔与家人的通话很愉快;但是,她第二次传送信号时,当父亲和女儿再次出现在屏幕上时,尼柯尔一下子就看出,很显然,发生在牛顿号上的事件也搅乱了他们在博韦的平静生活。
热娜维耶弗特别烦恼,当谈起波索夫时,她一下子就哭起来。她曾见过他好几次,把他看作慈祥的长辈。波索夫也非常喜欢她。想到这些,热娜维耶弗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无法使自己平静下来。就在这时,电话中断了。
“是的,我使你感到无比困窘,难以接受。”尼柯尔默默地想着,心里充满内疚。她在床边坐下,擦着涌出的眼泪。她太累了。慢慢地,不知不觉地,她变得悲伤惆怅,愁绪满腔。她和衣躺在床上,脑海里出现了女儿在学校里被人羞辱的景象。女儿的朋友们当然会询问她波索夫之死的情况,女儿怎么回答呢?想到这里,尼柯尔不禁心头颤动。“我亲爱的女儿,”她想,“你知道我多么爱你,我怎么才能减轻你的痛苦呢?”尼柯尔真想能抚摸女儿,安慰她,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母亲的亲情和爱意,驱除那些邪魔的纠缠。但她没法这样做,热娜维耶弗远在几十亿千米之外。
尼柯尔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但无法入睡。她感到异常地孤独,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孤立无援的感觉油然升起。她渴望有谁来抚慰她,有谁来告诉她,这一切都不全合实际情况,这一切都会过去,醒来时,又将是一个艳阳天。然而,没有人来。她的爸爸和女儿远在地球;她在飞船上两个最亲近的朋友,一个已经死去,另一个举止可疑。
“我失败了。”尼柯尔悲伤地想,“在我最重要的时刻,我失败了。”她不由得想起了她的另一次失败,那时她16岁。为纪念圣女贞德的750周年忌日,要举行一系列为期两年的游行活动。当时,全国的许多姑娘竞争扮演圣女贞德,胜者将会无比的荣耀。尼柯尔全身心地投入了这次竞争。她阅读了大量有关贞德的书,查看了许多的录像资料。挑选工作到了最后,除了“适宜否”这个项目以外,她获得了所有测试中的最高分。她赢得了胜利,但却最终却没能入选。爸爸安慰她,说这只是表明法国还没有心理准备,让一个黑皮肤的姑娘做他们的女英雄罢了。
“那不是一次真正的失败。”尼柯尔这样告诉自己,“并且不管怎样,爸爸还在身边安慰自己。”
这时,妈妈葬礼的画面又浮现在她脑海里。那年她才10岁。妈妈独自去非洲看望亲戚,染上了病毒,患了席卷全村的霍根热,很快就死去了。
五天以后,她被村民们以部落女王的仪式火化。当祖爷爷念诵祷文保佑妈妈的灵魂飞升天国、并早日重回大地的时候,尼柯尔放声地大哭。火焰升起,慢慢爬上并卷舐妈妈华丽的衣袍,燃烧起来。尼柯尔感到一种噬心般的空虚和无助。“但那时,爸爸就站在我身边。”她回想着,“他握着我的手,我们一起看着妈妈消失不见,我们一起分担着悲痛。”
“还有那次,我在非洲通过‘帕罗’仪式的时候,更孤单,更恐惧。”
在那个春天的早晨,她刚七岁,爸爸和她站在巴黎机场。爸爸亲切地爱抚着她,说:“亲爱的,亲爱的尼柯尔,我会非常想念你的,好好的回来见我。”
“但是为什么我非去不可呢?爸爸。”她很不情愿地说,“还有,干吗你不跟我们一块儿去呢?”
他弯下身子,对她说道:“你将成为你妈妈他们部落里的一员。七岁的时候,所有的西罗弗孩子都要通过‘帕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