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莉卡·特伦顿同皮埃尔·弗洛登海尔的私情,早在六月初就开始了。
事情发生前不久,在希金斯湖的周末别墅聚会以后,年轻赛车手陪同亚当·特伦顿到了他家里,才跟埃莉卡初次见面。
过了那个星期日晚上,没三两天,皮埃尔就打电话给埃莉卡,请她吃午饭。她答允了。第二天,他们在斯特林高地,一家偏僻的饭店里碰了头。
一星期后,他们又相会了。这一次,他们吃好午饭,驱车到了一家汽车旅馆。皮埃尔早已定了房间。他们不多费什么事,就上了床。皮埃尔倒是配合得令人称心如意。就这样,近黄昏时,埃莉卡一路回家,几个月来还没有过这样身心愉快呢。
从六月里一直到七月中,他们一有机会就见面,有时在白天,有时在晚上,每逢亚当事先告诉埃莉卡要很晚下班,他们的相会就在晚上。
对埃莉卡来说,在这样的时刻,久久解不了的饥渴就可以解得人飘飘欲仙。她还贪恋皮埃尔的血气活力,他的恣意取乐,也同时叫她欢喜无比。
他们的幽会,跟几个月前她和推销员奥利仅有的一次约会截然不同。埃莉卡虽不愿意想到那次经历,但一想到了,她就怨恨自己竟然甘心做出了这等事,尽管她当时打饥荒已经打得都发了急。
现在可一点也不急了。埃莉卡并不知道她同皮埃尔这段私情会维持多久,不过她知道,双方都认为这无非是段露水姻缘,有朝一日总免不了要了结。可是在眼前,她还是尽情追欢取乐,看来皮埃尔也是如此。
欢乐使得两人胆壮,胆壮又使他们在大庭广众双双出现,也满不在乎了。
他们晚上幽会,喜爱的一个去处是迪尔博恩旅店。那里环境优美,还保持着殖民地时代的风光,招待也殷勤周到。园里有好几座别墅。迪尔博恩旅店的另一个诱人妙处,就是其中一座别墅,是照当年埃德加·爱仑坡①的住宅建成,仿造得一模一样。这座爱仑坡别墅,楼下有两个舒适的房间和一个厨房;楼上,顶楼,是一间小卧室。楼上楼下都各自独立,分别租给旅店客人。
①十九世纪美国诗人和小说家。
有两次,亚当离开了底特律,皮埃尔·弗洛登海尔就借住了爱仑坡别墅的底层,埃莉卡定了楼上的房间。外面的大门一上了锁,那么,里边的楼梯有谁上上下下,随便什么人也管不着了。
这座具有历史性的小别墅,陈设古色古香,埃莉卡喜得什么似的,有一次她往床上仰天一躺,喊起来:“这简直是天造地设的谈情胜地!除了谈情,不兴干别的。”
“嗯,哼,”皮埃尔的回答就是这么两声,这正道出他谈风不健,事实上,除了车赛的事或者声色犬马的一类事,他对其他事情一概不感兴趣。一谈到车赛,皮埃尔倒能够谈得眉飞色舞,口若悬河,事实也确是这样。可是,换做别的题目,他却不胜厌烦。一听到时事、政治、艺术——埃莉卡有时候也想谈谈的——他不是打呵欠,就是坐立不安,活象个不安分的孩子连几秒钟也坐不住。有时候,尽管解了饥渴,埃莉卡还是希望他们的关系能更加完美一些。
这个愿望起来越强烈,她禁不住对皮埃尔有点火了,不料,大约就在这时,《底特律新闻报》上却登出了一条消息,把他们两人的名字连在了一起。
这篇文章登在社交新闻编辑伊莉诺·布赖特迈耶的每日专栏里。不少人认为这个编辑是北美报界最好的社交新闻作家。汽车城里的上流社会人物发生的事情,几乎没有一件逃得过布赖特迈耶小姐的耳目。她的评论写道:风流潇洒的赛车手皮埃尔·弗洛登海尔和年轻美貌的埃莉卡·特伦顿——汽车产品计划人员亚当的夫人,一直同进同出,形影不离。上星期五,两人在舵轮饭店双双进餐,仍是一副旁若无人之态。
白纸上印着黑字,对于埃莉卡犹如当头一棒。她乍一看到这些词句,慌张得顿时想到,大底特律的成千上万人,包括她和亚当的一些朋友在内,不消到明天,也都会看到这篇专栏文章,会纷纷议论起来。蓦然间,埃莉卡恨不得跑到厕所里去躲起来。她理会到,以前她和皮埃尔实在太随便了,好象但求抛头露面一般,但是现在既已如此,她只能深悔不该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