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击班前,柳铁汉班长咬着牙疾走。他的眼前,不是崎岖的山路,不是月色中的壕沟,而是龙岗里的“屠杀场”,三千多善良的人民变成死尸,刚会说些话的小儿的身上挨了三刺刀!他要给他们报仇,报仇的日子到了!就在明天!他的后面走着功臣宋怀德和功臣姜博安。他们的后面是武三弟。武三弟的大眼睛瞪圆,薄嘴唇紧闭,他把一切都已看清楚,听明白,这是去打粉碎敌人冒险登陆进攻的大仗,他必须立功,他是青年团员!
姚汝良指导员和仇中庸排长率领二排。细高的指导员好象变成另外一个人,由平日的殷恳虚心的样子变成了昂首天外,英勇矫健。仇排长还是不慌不忙,安安稳稳,可是脸上带着坚定与威严。二排的后面跟着卫生员王均化,带着两个帆布挎袋,满装救急包和绷带——还怕不够用,他把自己的被单和汗衫都洗好,放在帆布袋里。背上,他背着几副夹板。他的矮小而横宽的身体上处处是力气与胆量,他不但要抢救伤员,也要打几个地堡,抓几个俘虏。他的身旁是带着一部步行机的谭明超。小谭的脸上身上都没有多少肉,可是四肢百体全象铁筋作的,他轻快活泼,而且有劲。另一位电话员,紧跟着小谭,也带着一部步行机。在他们的后边是由炊事员、文书、理发员组成的战勤队,由副指导员率领。炊事班长周达顺先前就那么作过,现在还想那么作:到必要的时候,加入战斗!教员沈凯也来了,他的样子和战士一样,更打算证明自己的胆量与勇敢也和战士一样!
副连长廖朝闻和排长金肃遇率领一排。轻便灵活的副连长好象觉得山路太平平无奇,不值得他一走似的,就那么毫不经心地走着。他的小尖下巴高傲地翘起一些,两眼随便地一动就看清楚一切。他看不起敌人就象看不起一只乌鸦似的,他随便一瞄准,就能把它打下来。高大而老实的金排长恰好跟副连长相反,他知道自己老实,所以不敢松懈一点,他的大脚跺得咚咚的响,脸上的筋肉全紧张地绷紧。他老实,打起仗来只有一个心眼——死拚!在他们后边是有名的机枪手靳彪和巫大海,还有……“尖刀第三连”走完,又上来一面红旗,执掌红旗的是有名的“四好班”——二连六班。
唐万善上士在二连的最后边,带领着战勤队。他很想说话,可是不敢开口,只对自己有声无声地嘟囔:常若桂班长怎么没露面?难道他已经到前面去了?……乔团长拦住了队伍。钮娴隆首先冲过去,别的女同志跟着她。她轻巧的象一只小鹿,跑到参谋长前面。她的满脸上全是笑意,可是眼中微微有些湿润。这样英雄气概的部队使她感动得要落泪。她控制住自己。轻快地她把一朵大红花戴在参谋长的胸前。文工队员们一齐喊:“光荣花,朵朵红,祝贺首长立奇功!”
她们给庞政委戴上红花,给贺营长,给黎连长……也都戴上红花。
“光荣花,朵朵红,祝贺首长立奇功!”
乔团长亲自敬酒,大家一饮而尽,连向来酒不沾唇的庞政委也一口干了杯。
“胜利酒,请干杯,立了奇功凯歌归!”
“祝你胜利!”
“祝你胜利!”乔团长和每个人握了手。
热烈的握手,英雄气概的握手,用力地一握,立刻分开,比千言万语更亲切而明确:手碰到手,心也碰到心。坚决、果敢、光荣、胜利,就是手的言语!
每个人都接到胜利烟。
“英雄吸了胜利烟,一举攻下‘老秃山’!”
战士们回答:
“吸了首长的胜利烟,一定攻上‘老秃山’!”部队移动,往山下走。
欢送的人们不肯离开,立在原地向英雄们的背影招手,向闪耀在春月春风中的红旗招手。
“好!”团长望不到部队了,这么说了一声。
这个“好”不是随便的夸赞。我们的军容、士气,的确好!我们的每一班的火力比过去强了许多,都有自动火器,使参军多年的团长没法子不夸赞;况且那么多的武器是掌握在英雄战士们手中!
钮娴隆们提出要求:明天,她们到阵地去慰问,去鼓动。团长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们勇敢!我可是不能教你们去冒险!有你们经常鼓舞战士们,大家才能打胜仗!”队员们还一再地要求,团长最后答应:“只准你们到营指挥所去,不准再多走一步!”
出征部队到了驿谷川渡口。
工兵们在这里等候着呢,怕敌人万一发冷炮,打坏了桥梁。
除了木桥与浮桥而外,还有两只橡皮船,这两条小船不知是谁放在这里的,好多好多日子了,它们就那么“野渡无人舟自横”地闲呆着。青年工兵闻季爽看见了它们,收拾了一下,准备在打仗的时候作救急之用。今天,他就想试用一下。虽然载人不多,可是早渡过几个人去也是好的,这里是封锁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