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柯尔对理查德说:“我一生中从来还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东西。”
两个宇航员背靠着一幢摩天大厦的墙坐着。这大厦围绕西广场而建。他们仍然大口地喘着气。刚才的疯狂奔逃已经使他们精疲力尽。尼柯尔喝了一大口水。
“那时,我刚喘过气来,”她继续说,“我听见你在后面,那声音已听不见了。我决定在博物馆停下来等你。我还没有想到我们是在‘另一条’甬道里。
“当然,很明显出口在另一边。但是当时,我没有时间仔细想……不管怎样,我进了那洞穴,灯亮了,他就在那儿,离我不到3米远。我想我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完全……”
理查德想起尼柯尔在甬道里扑进他的怀里哭泣时的情景。
“那是高岸……像鹿或老虎一样被制成了标本……安放在洞穴的右边。”
因为恐惧,她痉挛起来。过了一会,她才镇定下来。
两个宇航员一齐走了过去。理查德震惊地看见,在洞穴入口的对面,直挺挺地站立着牛顿号的宇航员高岸。就像他们最后一次在贝塔营地看见他时那样,他穿着飞行服,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两手垂放在身体两侧。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理查德说着眨了眨眼。他的好奇心抑制住了恐惧和害怕。
尼柯尔睁开了眼睛。虽然她是第二次看见高岸身体的标本,但她还是觉得他像是活生生的一样。
他们在大厅里呆了一分钟。紧挨着高岸,从穹顶悬挂下来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鸟的标本。高岸身后靠墙处,是理查德和尼柯尔前一天丢失的那顶小帐篷。牛顿号的便携式科学工作站上的六角形电子板放在紧靠高岸脚边的地上。不远处,是一个推土机模样的生物;其它的生物复制品散布在大厅的各处。
理查德开始研究起放在这里的那些各种生物展品。这时,他们听见从身后甬道里,传来了那熟悉的金属刮擦声。这次他们没有耽误,拔腿就跑。他们一口气跑上了斜道,在水槽那里稍作停留,把瓶子重新装满了清水。
“高岸博士是一个温文尔雅、细致敏感的人,”尼柯尔对理查德说,“对他的工作充满了热情。在我们发射升空以前,我去日本拜访过他。他告诉我,他毕生的志向就是探查第二艘拉玛飞船。”
“他以这种令人不快的方式死去,真让人感到难受。”理查德阴沉着脸说,“我猜那只八脚蜘蛛,或是它的另一个同类,一定是把他拖下来以后,立即做成了标本,它们迫不及待地要展览。
“不过,我可不认为是它们杀了他。”尼柯尔说,“也许我过份天真了。从他的……他的雕像上,我看不出有任何轻慢无礼的证据。”
“你认为它们只是吓死了他?”理查德讥讽地诘问道。
“是的。”尼柯尔肯定地说,“至少这是可能的。”她花了5分钟给理查德解释了高岸心脏的情况。
“你真让我吃惊,尼柯尔。”理查德仔细地听她讲了以后,说道,“看来以前我对你的看法全错了。我以为,你是个一本正经的小姐,一个古板的人,一切都按规矩办。我从来没有想到你还会有自己的一套,更不要说有如此强烈的同情心了。”
“从这个事例来看我们永远难以知道什么是该做的。如果我老老实实按规定办的话,高岸就会活着,现正在京都同他的家人在一起。”
“同时他就会失去他一生中这惟一的一次亲身经历……这使我想起了一个令人感兴趣的问题。亲爱的医生,你一定明白,我们坐在这里,逃生的机会同样不大。我们可能再也看不到另一张人类的脸就死在这里,那么,你是怎么想呢?你在哪儿死去,怎么个死法,难道有什么关系吗?这些都能纳入你的计划之中吗?”
尼柯尔看着理查德,对他的话题感到吃惊。她无法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他的意思。“如果死去,我并不感到遗憾,如果你的意思是那样的话。”她慎重地回答道,“作为一个医生,我常接触到死的问题。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就去世了,那时,我就被迫面对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