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吃完早餐,藤谷就用电话预约镇上唯一的一辆出租车。藤谷的确是个年轻有为的编辑,他能调动大批记者在短时间内取得有关旭屋和旭屋制作公司的大量情报。而在旅途中他同样反应敏捷,能抓住要害,做事有条不紊。
出租车司机是叫做乡泽的白发老人。我和御手洗坐在后座。藤谷坐在副驾驶席,他让司机看了写有野边乔子住址的纸条,问道:“知道这地方吗?”
“嗯,这地方嘛……知道的。不过很远呀,在沙罗贝兹那边的山里,要去吗?”乡泽说道。
“那就麻烦你了。”藤谷回答。
“不,等一等。”御手洗插嘴道,“请先去天盐高中。”
“去天盐高中干什么?”藤谷转过头来问道。
“如果大老远跑到野边家,很可能发现那里不过是间无人居住的空屋,周围都是大山,起码几公里外才有民房,又不知道乔子的朋友在哪里。若那时再回过头去天盐高中查阅毕业生名册,恐怕为时已晚——到达天盐高中或许已经是晚上了。”
“天盐高中与沙罗贝兹正好是反方向。”乡泽插嘴道。
“野边家的周围没有其他民房吗?”藤谷问司机。
“没有,因为它在深山老林里面。听说野边家以前是靠烧炭为生的……”司机回答道。
“你确定野边家已经人去楼空了吗?”藤谷转过头再问御手洗。
“多半是这样吧。空屋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御手洗答道。
“嗯,那里好像没什么人烟了。”乡泽也附和道。
出租车在枯黄的草原上奔驰,到处都有闪闪发光的小河,那是非常窄而浅的流水。荒原一直向前伸展,消失在远山的背后。
“以前,那片湿洼地是出产秋味的地方。”乡泽说道。
“秋味?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鲑鱼啊。”
“哦,是鲑鱼呀。”
“如今呀,工厂排出的工业废水和肉牛牧场的粪尿把水污染得一塌糊涂,再加上整个下游都放了鱼梁,鱼已经被一网打尽啦,不会再有鲑鱼了。”
“真的一网打尽了?”我问道。
“嗯,北海道的河几乎都是这样子,所以引起了阿伊努族人的抗议。”
“啊……”藤谷感触颇深地聆听着。
我注视车窗外的景色——车窗开了一道小缝,冰凉清爽的空气从缝隙中钻入车内。今天仍是阴天,厚厚的云层在空中缓缓移动着,空气中则弥漫着草和泥土的气味。而雪已经停了。
“那么浅的流水,以前能捕到鲑鱼吗?”
“当然能,而且还不少。”乡泽回答。我想,鲑鱼栖息于如此的浅流中,真是危险。而人类竟将其一网打尽,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一带属于泥炭地。”乡泽解释,“从地下涌出的水很多。”
“嗯,这是块好地方呀。”我说道。
“但是冬天很冷呀。”他回答。
车窗外荒原无垠。极目之处看不到人家。难以想象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如何度过冬天。
在开往天盐市途中可以见到部分的海景,那是鄂霍次克海。车子接近海边,风势突然变得强劲,海面上处处可见白浪翻滚。
“以前这前面是有铁路的,住在幌延的人都使用这条铁路去天盐高中上学。”
“那现在怎么了?”藤谷问道。
“差不多在十年前,铁路成了废线,幌延人都深感悲伤。”乡泽说道。
不久,车子到达天盐高中。我们请司机在校门口等候,然后便进入校内。惯于调查工作的藤谷一马当先。他迅速走入,换上拖鞋后顺着冰冷的水泥走廊往教职员室奔去。由于没有事先打电话联络,难免有点担心,但我们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曾担任昭和五十七年毕业生班导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