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屋子太过空寂,门被带上时发出的闷响让我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只觉虚弱,这一刻。
晚上十一点,耿墨池才回来。我忙不迭地去给他放洗澡水,他明明在卧室,却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吓我一跳。
他又是用那样的眼光瞪着我,让我本能地往后缩。
“墨池,水放好了。”我低声说。
“其实你不必做这些,我并不需要一个用人。”他忽然开口说话,眼光瞪得我无处可藏,“虽然你做掉了我们的孩子,但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不能怪你,你干吗老是在我面前做出一副低三下四的样子?这可不像你,上次你在上海的时候我就说了,我不喜欢你这样。”
我怔住,“谁告诉你是我把孩子做掉的?”
“这个话题我不想再谈!是不是你做掉的孩子已经没了,事实上,没有更好,因为我的心脏病是遗传性的,我就是遗传自我的父亲,我不希望我的下一代也像我这样饱受病痛的折磨。我受够了,也活够了,只是我终究还是欠了你,所以我在想怎么补偿。”
他认真地说着这些话,像是斟酌了很久。
我急了,抓着他的衣袖,“墨池,你干吗跟我说这些,是我对不起你,应该补偿的是我。所以不管我怎么对你好,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是吗?”他眸深似海,眼底掠过一丝恍惚,缓缓抬起手抚过我的脸颊,“你对我已经足够好了,我也应该对你好才是。只是我病痛缠身,说不准哪天就去了,留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我很不忍。我经常想如果我死了,你还会记得我吗?会不会我前一秒刚闭上眼,你下一秒就勾搭上了别的男人,你会像忘记祁树杰一样迅速忘记我,你会这样吗?”
“不,墨池,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不是你说的这种人!我爱你,你跟祁树杰最大的不同就是,我爱你!”
“你爱我?”
“是的,我爱你!”我伏到在他胸前,紧紧抱着他,“墨池,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他搂住我的肩膀,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耳根,声音忽然很遥远,“可我终究是要死的,唐医生都跟我讲明了,我即便保持最好的状态,也不过是再活个三五年,三五年而已啊,考儿!所以,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我会尽量弥补你,把我对你许诺过的都一一实现,这样即便我死了你也会惦记着我对你的好,无论你将来跟哪个男人在一起,你一定记得我……”
耿墨池所说的兑现承诺就是给我一个婚礼,他要跟我举行婚礼!而且不容我拒绝,他连日期都定了,就定在4月1日。
“愚人节?”
“这个日子好记。”
当时是在外滩的一家餐厅,他给我递上钻戒,还有鲜花,兴许是灯光的原因,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模糊不清,“你看,够正式了吧?”
我从小巧的丝绒锦盒中拿出钻戒,对着灯光轻轻晃动,晃得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这么大,你也太暴发户了吧。”我无法想象这么一个大钻戒戴手上是种什么感觉。耿墨池说:“你戴上试试,看看尺寸合不合适。”说着,他拉过我的手亲自给我戴上戒指,然后抬起我的手,颇为欣赏地点点头,“嗯,不错,大小刚好。”
“可是你才出院就忙结婚的事,不好吧?”我还是有些迟疑。
“结婚的事都交给婚庆公司来操办,并不需要我们多费心。”他淡淡地说,又问我,“你是想在星城举行婚礼呢,还是在上海?”
“当然是星城,我的熟人跟朋友都在那边,而且离我家也近。”我转动着指间的钻戒,感觉太沉,还有点硌手,冰凉冰凉的。老实说我谈不上有多喜欢,可能是我很少戴首饰,对这类东西一向无爱。可这是婚戒啊,我得慢慢培养起对它的喜爱来。而目前我最头疼的是怎么跟家里说,以老爷子的暴脾气,他会接受我嫁给耿墨池吗?
耿墨池帮我出主意:“你可以先斩后奏嘛,生米煮成熟饭了,他们不认也得认。”我瞅着他直瞪眼,“我爸妈可是你未来的岳父岳母,你好歹也上门提个亲吧?”
“可以,你想要什么聘礼尽管说,我来安排。”耿墨池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我琢磨着他最近是不是太顺着我了,以前他可是最喜欢跟我抬杠的,现在怎么我说什么他都答应呢?我忽然很不安,却又解释不清这种不安来源于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