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吃生食是人的本性。”
老师说:“吃熟食是人类从蛮荒到文明的进步。”
她说:“但人类的文明使人的本能在退化。”
是,深刻。我同意她说的,但到大街的小吃课不能补。
小姑娘一扭一扭,昂着头带着一百个不满意走了。临走又给我留下一句:“自己民族的文化还不歌颂。”我笑了,还挺能上纲上线。
我喜欢上了这个做什么都铿锵有声的小钢豌豆。她对我祖国的这份真情,我真的感动。可是我们很快就要分手了。
在上海,日本学生飞回国了,我也要返回学校。凡玛朵却要返回西安看她没有看够的中国古代,然后还要去看神秘中国的神秘西藏。我真遗憾,还有课,真想同她一起去。
我该走了。没有想到,这个浑身长刺的弟子,这个头上长角的弟子凡玛朵给我提着包,送我进站,送我上车。紧紧地紧紧地拥抱我,我甚至感到她的体温。她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塞给我一个纸包。
我的车开了。
坐定,打开纸包,一张小纸条烫着我的心:“老师你是真心,I love you!”
纸条的下面是一个做工精美的小镜框。那里镶着的不是她给我的照片,而是画的一张彩笔漫画。那是我。额头上的头发卷成一个圈儿。一张圆脸上,三个大圈:眼吃惊得变成两个大圈儿;嘴惊奇得张成一个更大的圈儿。呀!那原来就是我呀!家门、校门、国门刚挤开时的我。
小镜框的另一面还是一张彩笔漫画:那是她。鼻子周围点着一群小黑点儿。一张脸上还是三个惊讶得大得没法再大的圈儿。那就是她,第一次来到神秘中国的意大利留学生——凡玛朵。
本文摘自《读者》2005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