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呀了一声,说咋说调就调了呢,这么快呀。
回到食堂里才听大师傅老段说,这次小井冒顶事故有好几位矿领导都负了领导责任。
老段还说许副矿长去煤建处是被降职使用的。
春喜把烟从筐里拿出来,扔到柜台上,卷根纸烟抽起来。
春喜抽完烟,就叫小曼把后厨的面案李嫂叫来,问她是不是家离许矿长家不远?李嫂说是,前后院。春喜就拿出那两条烟重新包好了,让李嫂晚上回家时给许矿长捎去,就说是我送给他的,要是他婆娘在,你就换个说法,说是他存在咱食堂的,记住了。李嫂说中,我一准给你捎到了。
季节到十二月中旬时,雪大起来,皑皑的白雪把整个矿山都染白了。
春喜站在食堂的院子里跟大师傅老段一起拾掇刚买来的大葱,快收拾完时,春喜问老段,给职工们包的饺子还差多少?老段说还差一百斤左右,不是说每人分五斤吗,已经包出来四百多斤了,都冻好装袋了。春喜说不行咱就加加班,别耽误了人家搞福利。老段说耽误不了,咱心里有数呢。春喜说这些天您也挺累的,晚上没桌了你就多炒几个菜,我陪你喝几盅,咱食堂的几个人聚个餐。老段说行,真是很久没好好地喝几口了。
食堂着火是快天亮时的事,当时春喜正睡在家里,李嫂来家里敲门,说食堂着火了,快去看看吧。春喜立马就吓了一身的冷汗,忙爬起身穿衣服往门外跑。待俩人跑到矿食堂时,火已经被消防车扑灭了,可食堂的前厅和后厨都被烧了个一塌糊涂。睡在里面灶屋里的老段也被烧伤送医院了。让春喜伤心的是,她吧台里那个木头柜子被撬了,里面那一沓子白粮票和一些零钱都不见了,那可是几万块钱的欠条子呀,春喜发现了这一点后,顿时就傻了,她眼前一黑就坐在了冰凉的水泥地上。
待春喜醒来后,就被叫到了矿保卫科,说要核实情况。进去时却碰到了经常来她家食堂吃饭的三筐,让他惊讶的是三筐的手上竟戴着手铐。
没等春喜跟三筐打招呼,三筐就被两个穿警服的人押上了停在外面的一辆警车。经问询才知道是三筐干的,三筐竟是个被警方通缉的开车撞死了人的逃逸者,晚上馋酒,顺手牵羊撬开门锁,拿走木柜子里的一些零钱。三筐不识字,翻钱时顺手把牛皮纸袋里那些白条子扔进炉膛里。没想到他出来之后,地上的纸袋引燃了大火,把食堂也烧着了。三筐也是在火着起来后,要跑时撞见了巡夜的矿警,被抓住的。春喜在笔录上签了字后,矿公安处的人跟她说,回家等着吧,有结果了会叫你来。
春喜谢过办案人员,从矿办大楼出来,奔镇子里去,她想这些事算是有眉目了,得抽空去医院看看大师傅老段了,老段也上了一股子火呢,要不是因为喝多了酒,是不会发现不了进来的三筐的,这年头做点事,是真都不容易。春喜在镇商店买了两瓶肉罐头、几袋子豆粉和两条老段爱抽的哈德门烟,奔医院走去,沿途都是厚厚的积雪,雪使鞋打滑,她就走得挺艰难。
春喜想着想着脚下就一滑,狠狠地摔了个大跟头。
春喜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积雪,觉得屁股竟有着些许的疼痛。
没想到刚走两步,竟又滑倒在地,手套也湿了,给老段买的东西也落了一地,她一样一样拾到手里,再慢慢爬起来,继续往前走时,眼泪就出来了。
春喜想,自己就别干了吧,要知道一个女人家干点事有多难,等矿里把食堂维修好后就退出来,交给别人去做吧,自己挪出身子去县城里租间房子,陪儿子读高中去,不是有句话吗,过日子就是过孩子,当母亲的咋着也得为孩子着想啊。春喜在大雪中一步步挪着,终于走进了镇医院的大门,这时候全矿山的灯火都亮了起来,那成片的灯火在雪地上闪烁着,多多少少使她的心暖了一些。
【作者简介】徐岩,男,1966年生,吉林九台人。1988年毕业于武警哈尔滨指挥学校,1986年开始发表作品,出版有诗集《肩上的灯盏》,中短篇小说集《临界的雪》、《说点抗联的事》、《染指桃花》、《从北窗看雪》等。短篇小说《河套》获本刊第十二届百花奖。现在黑龙江省公安边防总队政治部任职,黑龙江文学院合同制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