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区食堂老板娘春喜往铁炉子里加煤核,门开了,一个穿黄大衣的男人进到屋里,从后面把春喜抱住了。
春喜浑身抖了一下,扔掉手里的小铁铲子,任由男人紧紧地抱着她。
许久,男人贴着她的耳根说,咋不点灯呢?
春喜小声答道:外面的雪光亮着呢,啥子看不清楚。
男人松开她,转身拴门,拥住依旧傻站着的春喜,进了很小的睡房。
两个人手忙脚乱脱去衣裳,钻进春喜事先铺好的被筒里,慌乱地动作起来。
男人并不是很强,没几分钟便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滚到了旁边,仍然抓着春喜的乳。
待喘息平静下来,春喜拉着男人的手说:以后别来了,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呢。
男人平躺着,燃一支烟说,你老公大平子在时,你就跟我好了,现在大平子不在了,怎么打退堂鼓呢。
春喜说,正因为这,咱俩该断了,梦里总见大平子站在炕沿边瞅着我,一句话都不说。
男人将春喜搂在胸前,吻着她的头发说,那就安静一段时间,让我一下子离开你,怎么能舍得呢。
春喜没有吭声,等男人吸完烟后,她坐起来穿衣服,雪光照着她裸着的身体,竟那么白皙丰满,惹得男人再次从后面抱住她。
春喜极快套上了内衣,推开男人的手说,快穿吧,食堂今晚有两桌饭呢,得早点回去照应着。
男人抽回手,慢慢地穿衣服。
男人叫储德荣,在矿区物质科当科长,春喜的中学同学。俩人上学时搞过几天对象,储德荣考上矿技校,俩人才分开了。韩春喜待业在家,跟母亲摆小摊卖干豆腐,嫁给矿工大平子后,在镇子里开了爿小酒馆。储德荣毕业分回矿里上班,在她小酒馆吃饭,俩人才重逢。储德荣这人会说,舍得使手段,时间久了,就把春喜拿下了。春喜心甘情愿跟了他,主要是他有文化。懂得怎么暖女人的心。两个人一前一后出巷子的时候,雪大起来,雪使矿山的夜变得安宁。
食堂已经有人进餐了,小曼拎着雪花啤酒,一只手一提溜,每提溜装六瓶,许副矿长今晚要请重要的客人,又是不能少喝。
春喜进吧台坐下来,卷了根纸烟,心想,她跟储德荣的关系是得缓一缓,人家有老婆,自己丈夫刚走,按说戴着重孝呢。储德荣舍不得,不是假话,俩人在一起是有感情的,这一点她看得出来,跟他做那件事,自己也舒坦,生理上是需要的,人家还给她孩子办了去县里上学的事。在春喜愣神的当口,副矿长许长田从单间里走出来,向春喜要烟。
春喜从柜子里拿出两盒硬中华,扔给他说,连上回那一条,都打在饭费里。许长田喝潮了,把烟推回给春喜,说要软的,不要硬的,就吸好的。春喜说,没软的了,硬包也只剩半条了,爱要不要。
许长田重新把烟抓在手里。揣裤袋里一盒,剩下的一盒撕开盖,拽出一支叼在嘴上说,你这娘们儿呀,就是喜硬不喜软,挣钱的买卖咋就不会弄呢,去镇上多进几条不就结了,说完,在春喜的肩头上拍了一下,笑着晃回单间。春喜嘴上没说,心里却骂,喜欢你妈了个疤子,还他妈抽软烟,不花钱有的抽就不错了,你们吃饭老打白条,上哪儿弄现金给你们进软包中华,酒虫子一个,早晚喝死。
食堂门开了,矿高副总工程师带着几个人进来,除了高工外,其他几个人都很陌生,好像是外面来检查工作的人。
春喜张罗着他们往里面请,喊小曼上茶水。
客人让进屋,高工出来吩咐春喜说,嫂子,规格高一点,他们是省煤炭集团领导,一会儿刘矿长也要来敬酒。说完了把一张盖了红章子的白格格纸丢给她。情况都写上面,完事了他签字。
春喜说,菜怎么安排?
高工说,就八菜一汤,深一下吧。
他说的是行话。深一下,就是要一道红烧海参。
春喜去后厨问老段,海参还够不?
老段说,够卖,按八份准备吧,海参做红烧,刘矿长喜欢这么吃。
春喜出来,储德荣来电话说,有件事他忘记说了,矿上今天发劳动保护用品,有双兔毛棉皮鞋挺好,他要了37号的,正好给她儿子穿,操场上踢球不冻脚。
春喜有点烦,心里还是暖和,储德荣说话磨叨点,但细心。她说,谢谢你啊,老储。
小曼在给高工那屋里上菜,副矿长许长田那桌已经吃完了。
没少喝酒的许长田在单子上签了字,对春喜说,下个月就结账,一准说了算。
春喜看着许矿长晃着精瘦的身子出门,觉得这次兴许说了能算,他是主管后勤的副矿长,下个月又是年底了,这么想,心里就豁亮一点。
11月初的一天,韩春喜去了矿办大楼。
她是来矿工资科领取丈夫工亡补发的剩余那部分抚恤金的。丈夫在井下出事后,按她的要求矿里研究后给她减了半,可减了半后的钱也只发给了她一大部分,剩下的一少部分就拖了下来。所以一到月初,春喜就去工资科问询那笔钱给做表了没有。她不是等钱用,而是心里不踏实,那可是丈夫拿命留给她们娘儿俩的钱啊,只有放在家里才觉得安生。可到工资科问了之后,才知道这个月又没给她补,理由自然是有,让她也没办法挑毛病,只能等,不是求人家吗。
这天正是矿里开工资的日子,领了钱的职工们都满脸喜气地往外面走,有的也就利用工休时间直接奔了春喜的酒馆来。
春喜临往矿上走的时候,见到了储德荣,也带着几个人去了她的食堂,可能是刚开了支的缘故,偷着跑出来打牌,赌中午的酒局,到年底了,矿上的办公室都清闲着,管理也相对松一些,就由着他们这些职工搞些小活动。储德荣的手里拎着那双他发的劳保鞋,随手扔在了柜台上,跟服务员小曼说,上壶茶水,让老段炖只公鸡,多放些粉条,温火多炖些时候,我们打四圈牌就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