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六 余杭有三西,西湖,西冷,西溪。 漫天的芦花遮着巷样的水道,长满青苔的石子路,落满了秋雪般的叶,隔着一段石路,就有一个青石板搭在懒懒的,缓缓的流水上。踩在上面,心随着水色在芦花中舞。 摇橹船上,青衣的渔女,轻笑着滑过。一行水痕在船后,象花样的开。晨起的鸟,一对对,缠着颈,继着没完的缠绵。藏着太阳的露珠,在竹丛中暖暖的笑。几声轻鸣,在水深处,在芦深处,引着你的思绪。 河渚街的曲子,深潭口的龙舟,秋雪庵的芦絮,不曾听说 ,灌耳的却是被青底碎花布遮着船口,一条小小的木舟,人山人海中,吵吵着是那谁导的,那谁演的,那谁坐的,惊飞了水里的鹭,踩脏了落地的芦。 这船,从此就不会再被人坐着飘在西渓里,从此就会被人看着飘在西渓里。 五月十八 没选周庄,没选南浔,没选同里。选了乌镇,只因为,她的名字。 还没等走进镇子,细雨便急急的挤了进去,天空像件被浸湿了的,蓝印白花的长裙,裹着水样柔弱的乌镇。细细的伞骨撑着薄薄的伞面,一朵连着一朵,在窄窄的里弄里,满是一张张盛开的伞,水乡在伞里。 石板的小巷,枕水的人家。 水边的柳像湖的笔,在水面涂着杭白的菊,清水青瓦中,或浓或淡。半掩的木门,几缕烟草味,在数不清的皱纹上一点点的散,屋角的纺车,晨风里,摇来摇去,织着那寸锦寸金的乌锦。古色的雕花窗里,摆着诱人的,熏豆荼的菊,花窠羊的肉,卤了不知几年的豆干,还有白米、白面、白水酿的只有四度,微微甜,微微醉的三白酒。醇厚着这石板的巷子。 洗染坊里,高高的竹架上,挂着一块块青兰的布,细碎的兰花在天空与雨珠轻轻的吻。叙昌园里,这一碟,那一碟,乱着舌尖上的最爱。百床馆里,几进几出,大若院落的那张望不着里的床。织绘着这水里的人家。 船在水里,了无痕迹的划,人在巷里,了无痕迹的走,过了木砌的窗,过了石堆的桥。 每一处,只一眼即过,或回头匆匆再一眼,每一处,只轻轻的触,或只停留心跳的那一下,怕触到雨里她湿湿的眼。就再也不会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