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旧的东西,不能当花瓶,放在厨房里也碍事,喏,扔了怎么样?”她说。
听到这话,良夫慌了:“不、不能扔。这是替人保管的重要东西。”
“呀,到底是谁,让你保管这样的东西?”
“那是,那……”
良夫闭上了嘴。如果讲了酒库老奶奶的事,往后就必然要接触小人的事。老奶奶说过,小人的事,即使是太太也得保密。良夫迅速拿过壶:“没什么,这是一个朋友让保管的。可是,老也不来取。
不过,既然替人家保管,就不应该扔掉或丢失吧?”
“那倒是。”
太太点点头。良夫松了一口气,把壶收进壁橱里。但他还是不放心,又把它取出来放在搁板上,想想还是不放心,又放进了柜子里。
惠美子一直瞧着良夫的举动,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此后,良夫绝不再说壶的事。惠美子稍一提,他就一声不吭,露出不高兴的脸色。
这样,好几天,好几个星期,壶都被收在柜子里。
这件事,良夫搁在心里特别难受,他感到焦躁。
来了新娘,良夫不能造菊酒了。回到家里,再也没有一个人呆着的机会了。
(只喝它一口也好哇……疲劳都可以赶走啦……)
良夫每天都那么想。所以他希望,星期六下午或星期日,太太能出门一会儿就好了。
(很快的。只用10分钟或15分钟,菊酒就能造好。)
三、一只小小的长靴
一个星期日。
良夫试探着对太太说:“今天你到花店去,看看母亲怎么样?”
惠美子笑了:“哎呀呀,昨天刚去过呀。新开的蔷薇有好多哪。”
“哦,蔷薇吗?真好。你去要一束来好吗?”
“那,明天我去要吧。”
“不,今天就上。我现在马上就想要。”
“呀,于吗那样急?”
“因、因为,今天不是星期日吗?桌子上摆束花有多好……对,对,喝点长时间没喝的酒怎么样?”
听到这话,惠美子眯眯一笑:“好极了!那么,我马上去买酒吧。”
“不,酒由我来准备。我有珍藏的。所以,你赶快去要花吧。”
于是,惠美子欢欢喜喜地到花店去了。
“哎——工作啦,工作啦。”
良夫急忙取出表,放在桌子上。然后在旁边摊开手绢,轻轻叫: 出来吧,出来吧,
造菊酒的小人…… 和平时完全一样。五个小人在手绢上,开始造出了菊花田,跟从前一样地摘下花,运进壶中。
“快点快点!”
良夫用双手慌慌张张敲桌子。
到花店去,只用走5分钟。惠美子到花店慢慢聊天才好呢,可如果她兴冲冲地马上回来了呢……
“快点快点,让别人看见,可不得了!”
但良夫的声音,似乎根本没有进人小人的耳朵。他们攀上梯子的步伐一点也不快。
“哎,赶快赶快,还差一点!”
这时——门那儿,传来惠美子的声音:“我回来啦——”
良夫打了个冷战。
“快吧?我是急急忙忙去的。瞧——这么漂亮的蔷薇。”
惠美子嚷嚷着。
小人们终于干完活儿,四个人消失在壶中,最后一个人正在攀登梯子。
(糟啦!)
这时,良夫用指头抓住剩下的一个小人(那是孩子小人),按到了壶里。干这种粗暴事,还是第一次,他的心扑通扑通跳着。然后,他敏捷地朝手绢呼地吹口气,这才回过头,翻着白眼说:“呀,回来啦。”
惠美子抱着大花束,站在那边。
“哦,多好的蔷薇呀。真棒啊!”
良夫装做十分吃惊的样子,实际上,他浑身已是汗淋淋的了。??当天晚间,铺着白布的桌上,摆着蔷薇花和许多好吃的食物,还有那古旧的壶——喝过味美的菊酒,惠美子想:今天究竟是什么纪念日呢?
不过是一般的星期日呀,她感到有点奇怪。
星期一早晨清扫房间时,惠美子发现桌底下,有一块团得皱皱巴巴的白手绢。她一下子拾起来,展开看看,只见手绢里噗地掉下一个小小的黑东西。
那竟是一只小小的长靴。
仅有指甲尖那么大,但是,有细细的金拉链,背面还有锯齿形的胶皮。
(呀,这样的东西,怎么会……)
惠美子把靴子放在手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
(好象是小人的靴子……)
忽然,惠美子感到自己仿佛被拉进另外一个小小的世界,她眩晕了。她坐在桌前,长时间注视着这靴子……
(这确实是小人的东西。)
她一惊,抬起脸:(莫非他和小人认识吗……)
惠美子有点相信这世上真有小人。
以前,当她还是花店的小女孩时,曾经见过一回小人。
那确实是面包里的小人。
小人在正在发酵的面包里忙碌着。
妈妈在小墩板上揉面粉,惠美子确实看见,在她的手指间,有个白东西一闪动。
开始,她以为那是妈妈手指的影子,但妈妈去拿奶油,离开面包时,那东西还在。
小人穿着白衣服,戴着白帽子。仔细看去,墩板上,这样的小人有五六个,转动得使人眼花纷乱。每人的手里,都拿着麦秸一样的细棍。他们不时地把它叼在嘴中,往面粉里装空气。
“哇——!”惠美于发出大声喊,“妈妈,快来,快,快!”
听见喊声,妈妈跑过来。
“怎么啦,惠美子?”
妈妈看着惠美子的脸,在美子的心扑通扑通跳:“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