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主人回去后,惠美子关上门,上了锁。她坐在房间正当中,心胸扑通扑通跳,打开那信封看。
里边确实有一张5000元的票子——她下意识地向四周看了看,飞速地把钱收在柜子抽屉里。
但还是担心,又把钱放在镜子后面。那也不行,又夹在日记本里。
(重要的秘密漏出去了。)
知道了这件事,良夫一定会发怒吧。
可这时,惠美子想起了母亲小人。
(我已经送给她礼物了嘛。)
惠美子打算以后一直给她送玻璃珠做礼物。而且觉得,用菊酒换成钱,是会被小人们允许的。
如今,惠美子胸中膨胀起一个很大的计划:赶紧离开这只有一个房间的公寓,搬到带院子的舒服的家里去。
(几年才能买到那房子呢?)
她心中暗暗盘算起今后积钱的计划来。
从那以后,小人们,每天每天都被惠美子叫出来劳动。
惠美子把从星期一到星期六造出的酒,偷偷卖给饭店,只有星期日造的酒,才为自己家留下。
一天的工作完成,作为奖品,母亲小人便得到一颗有孔玻璃珠。小人太太用细线把玻璃珠串起来,挂在脖子上。
小人脖子上的珠子增加一颗,惠美子的秘密钱就增加一张。这对邮递员的太太,当然是激动而了不起的事。
没想到有一天,饭店主人提出,希望惠美子能卖给他更多的菊酒:“这样出色的酒,轻易找不到。因为它,我家的客人增加了好多。每天两瓶怎么样?不,三瓶,四瓶,不论多少,我都买。”
“呀,真的?”
惠美子的脸变成蔷薇色。但,这件事可有点勉强。
因为小人一天只能出壶外一回,并且,一回只能出刚好一瓶的酒。到现在试了多次,都是这样。
“这,一天一瓶,已经很勉强了。”
惠美子遗憾地说。饭店主人却不让步:“别说这样的话,能不能想法再分给我一点?分给别人的份儿,能不能卖给我?至少一天两瓶。”
惠美子想:啊,如要真能做到,那该有多好啊。
“恩,想个什么办法看……”
惠美子这样回答。
以后,惠美子一连想了好几天。怎样才能一次取得两瓶酒。
一天,她终于想出了妙计。
“对呀!”
她啪地一拍手,赶紧打开柜子,拿出一块新手绢。那是特别大的手绢,摊开来,有以前的两倍。
(使用这个,菊花田会扩大一倍,酒也应该能取得两倍。
这么简单的事,以前怎么会想不到呢?)
她把大手绢摊在壶旁,叫唤小人: 出来吧 出来吧,
造菊酒的小人…… 跟往常一样,五个小人从壶中出来了。母亲小人的项链已经相当长,一直垂到肚子上,闪闪发着光。而且,她的丈夫也正在做项链。大半下一回该是孩子们的了。
“玻璃珠,多少都有。所以,要拼命干活呀。”
惠美子嘀咕着。
比往常宽得多的手绢上,小人们一个劲地种苗,直种到各个角落。
“对,对,就是这样!”
直美子敲着桌子。尽管手绢大了,小人们的工作情况,却和以前丝毫没有变化。
但等到手绢上的工作全部结束,五个小人消失在壶中后,发生了麻烦的事。
惠美子刚吹去菊花田,突然,酒从壶里溢了出来。
“不得了了!”
惠美子慌里慌张地去找抹布。这工夫,菊酒仍然象泉涌似的,嘟嘟地往外溢,桌上洒了刚好一壶的酒。
擦着湿桌子,惠美子很长时间地想这是什么原因。一会儿,她醒悟地点点头。
酒溢出来,那是当然的,因为小人们造出了平常两倍的酒。
(对呀,在酒溢出前,急忙把它挪到别的瓶里就行啦。)
惠美子点了好几次头。
第二天,一次获得两瓶酒的方法,终于成功了。
这样,惠美子开始一天卖给饭店两瓶菊酒。饭店主人特别高兴。
“谢谢。今后还请多关照。有多少我都买。”
(有多少都买!)
这最后一句话,留在惠美子的耳中,怎么也离不开。
有多少都……是的。哪怕是现在的五倍、十倍,饭店都会买的。惠美子心里直发痒。
(对,把菊花田尽量弄大点试试看。)
第二天,壶旁边,代替手绢,摊开了包袱皮。下一次,更大的包袱皮。再下一次,用上了桌布!
桌布没法摊在桌上,改成铺在房间里的草垫上。
桌布的田地,对小人们来说,似乎太宽广了。
小人们种了一半苗,必定要擦一次汗,摘了一半花,也要擦一次汗。从前是快乐地、从容地劳动,现在是目不旁视,胡乱劳动了。即使那样,干完活,也得花费将近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对小人,也许长得象一个星期或者十天吧。登梯子回去的小人们的腿,有点摇晃了。
但小人一家,劳动得很好,大概是由于那玻璃珠。
(对,玻璃珠给他们带来快乐啦。以前他们干活象机器,现在能带着快乐干活,是特别好的事呀。)
惠美子自己,也觉得有了快乐,她也比以前忙多了。吹去桌布上菊花田的工作——不能简单得象从前那样,“呼地轻轻一吹气就行。等全部吹完,已经喘不上气,精疲力尽。
接着,趁造成的酒还没溢出,把它巧妙地装进瓶子,当她系着大围裙往瓶里装菊酒时,觉得自己似乎成了酒店的老板娘。
自从惠美子把菊酒换成钱以来,好多天过去了。
什么事也没有。连良夫都不知道。机灵的惠美子,只有良夫在家的星期日,才用原来那块小手绢去造菊酒。
什么事也没发生,惠美子暗中放心了。每逢一天无事地结束,她都要摸着胸膛松口气。慢慢地,她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因为这件事,是小人们跟自己的交易。只要小人得到玻璃珠,能欢喜地劳动,就对谁也不用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