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影子的影子,那里所能触知的仅有曾经存在过的物体所留下的欠缺感。有时候就连妻的
面容也无法真切记起。然而,他竟不时想起曾在衣装室里面对妻留下的衣服流泪的那个素不
相识的女子,想起女子那没有特征的面庞和疲惫的漆皮鞋。女子沉静的呜咽声也在记忆中复
苏了。他并不愿意想起这些,可它还是在不知不觉间浮上脑际。即便一切忘光之后,那名字
都没记住的女子也还是无法忘记,事情也真是奇妙。
妻死后两年,瀑谷省三郎患肝癌死了。就癌症来说他没怎么遭受痛苦,住院时间也短,
几乎像熟睡一样死去了。在这个意义上,他至死都是受好运关照的人。除了一点点现金和股
票,瀑谷省三郎没留下堪称财产的财产。身后留下的,不外乎作为纪念物的乐器及其收藏的
数量极为可观的旧爵士乐唱片。托尼瀑谷把唱片原样留在邮递公司的纸壳箱里,堆在空空荡
荡的衣装室地板上。唱片容易发霉,他必须定期开窗换空气,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迈进那个
房间。
如此过去了一年。渐渐地,家里拥有这么一大堆唱片开始让他厌烦起来,光是想一想那
里堆着唱片,有时他都感到透不过气,甚至夜半醒来再也无法成眠。记忆扑朔迷离。然而唱
片依旧以其应有的重量堆在那里安然无恙。
他叫来旧唱片商讲了讲价。由于有不少早已绝版的珍贵唱片,价钱相当不俗,差不多够
买一辆小轿车。不过对他来说,这也是怎么都无所谓的事。
一大堆唱片彻底消失之后,托尼瀑谷这回真正成了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