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证据。
国际法是讲求证据的,所以不能明白诬友邦的商业集团走私贩毒,但是海盗们突然胆大包天,打沉了大汉帝国的战舰,这自然是不需要任何证据的,也不需要理由。所以汉海军的一腔怒火,也只有对着空荡荡的星空发泄。而且这个王朝之内,真正愤怒的人其实也并不多,或者说,如果把耳朵捂起来,自然也就不用听到任何声音了。
汉献帝就觉得一切安静的很,安静的就像未央宫的深处,可以听到跳蚤的哈欠,但就是听不到宫外的国民们在说什么。也许他们也在保持沉默,什么也没有说。也许只要永远不去听,一切就会永远这样安静下去,就像大汉帝国的安祥永固,会亿万万年。
但汉献帝其实一点也不傻。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过真正愚蠢的统治者,连刘禅也不是,但是却会有自私的、有无奈的、有狂妄的、有贪婪的……总有一些东西会蒙蔽人的眼睛,让他看不见万万人都看得清的事情,而在由每天亿万人亿万件事组成的洪流前,真的明白何时该做什么其实很难。
上朝的时候主战派和主和派吵了一天,主战派说是可忍塾不可忍,若不反击大汉颜面何存。主和派说引强军而攻海寇,好比让吕布去抓耗子,纵有一身力气,却使不出来,人家在暗你在明,这满天星系去哪里找那些海贼,到时劳师而未果,反使列国笑话。汉献帝觉得他们真得说得都很有道理。他很想说如果满朝人才精英居然都得不出个一致的结论,那么不如我们抛硬币来决定吧,但是又怕被文武一怒之下废掉。要知道他只是刘协,不是刘彻。他的基因能被选为皇帝。完全是因为当年那个刘彻基因花光了国库所有的钱去造舰拓疆,号称十年之内成为世界第一帝国,结果一场粮荒饿死好几十亿人,那之后大家才明白不是所有的刘彻都能成为汉武。汉武之所以能成为汉武,是因为之前有汉文汉景的忍耐与积累的缘故。
但文帝景帝的基因也不代表就能重现文景之治,忍耐积累的太过头,国库里钱都烂了,也舍不得造几个兵,结果周围蛮荒之族群起掠抢,把大汉差点变南宋。后来大家一合计,太强势的皇帝果然是不好,要削弱皇权,于是换来换去还是把献帝换了上来。
刘协很明白,自己要做稳皇帝,就是要多听少说话,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满场文武,哪一个不是人精,人情世事都老道着呢,可是每会开会,都能吵上一个月得不出一个结论,这是为什么,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的水有多深,看看未央宫的早朝现场直播就知道了。
所以献帝乐得不说话,看着这朝堂上的战争。这小小几千平米的大殿各帮各派还争夺不过来呢,真有多少闲心去管几个海盗打沉了一艘老破船的事情?据说死了几万人?大汉朝有上千亿人口,还在以每年百分之十五的速度增长,就算再死上十倍,对于庞大而麻木的大汉朝来说,也不用眨一下眼睛,就当是蚊子盯了一口。
“所以说,精卫号事件,并不在于它应该被如何处理,而在于它处理之后是谁得利?”
几千公里之外的地下基地,周公瑾又轻轻把一粒白子放在棋盘上。他下棋从不执黑,因为喜欢白子那玉石的光泽,哪怕为此一直下不赢擅长抢攻的陆伯言。但胜负似乎对他不是最重要的,美学才是。
“曹孟德早已把陆军握在手中,这次他大力主战,力主加强北海舰队,正是借此机会,组建一支属于曹魏系的海军舰队。如果北海舰队按计划添舰增兵,也许会有很多新任的舰长会是他的心腹。”
陆伯言坐在他的对面,轻轻摇头。
“我不想操心这些,我不在乎那些新舰长是这系那派,我只要他们上战场能打胜仗。”
“所以啊……”周公瑾叹气,“你喜欢把复杂的局面用最简单的方式去处理,你不背棋谱,完全靠直觉去走下一步。你明知利害关系但是你不管不顾,你不喜欢解绳结,喜欢把它直接有剑劈开。你成功了很多次,但你不可能永远靠这样赢,精卫号就是一个教训。”
“没有人可以永远打胜仗,我只需要能赢决定性的那一战。”
“但你现在有机会么?舰队扩充,别人就要去接管新战舰了,而你却还坐在这里,而且可能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出去了。”
“你不用替我担心,”陆伯言轻敲棋盘,“会有人来求我出去。”
“为什么?”
“因为我会打仗,而战争就要开始了。”
“一些小小海盗,不值得动用你这九段高手。你更可能做为国宝被锁进地下保险柜。”
“小小海盗?连你也这样想?”
“你觉得我们会输?”周公瑾落子的手在棋盘上停住了。
陆伯言将黑子拍下:“因为你根本没想好怎么赢。”
“嘿,我还没落子,你抢先,要判输的。”
“不,我赢了。”陆伯言手按在棋盘上,“真正的战争没有人和你讲规则!”
敌人果然是不讲规则的,吕子明带着舰队在东海转了几个月,也没有见到有人来堂堂正正迎战。所有的海盗组织都声称对此事件负责,但是就是不告诉你他在哪。海盗们一夜之间似乎都销声匿迹,方圆几十万光年内只剩下些荒凉星球,老弱村民。东海舰队白费了无数燃油,连根海盗头发都没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