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一席的会场见过方励，一个有着三十岁活力的六十岁老头。印象很好。然后一直到前几天，在新闻图片里再次看到，惊天一跪的他，褪去了印象里所有的激情，虽然显得无比颓丧，但一想到是他，依然可以深深感受得到，那为艺术而不顾一切的勇气。这事是这个老头干的，漂亮！
然后开始查票，附近的影院都没有场次，有点心灰。隔天再看，忽然瞥见晚上21:45有一场《百鸟朝凤》，那是离家最近条件最好的一家影院。点进去查看，后天中午11点也有一场。很兴奋，当即订了票。
看完《百鸟朝凤》的第二天，发现这家影院打出广告“力挺国产佳作，每一颗用心都不该被辜负。”竟然全天多场次放映了。不知是喜是忧。
中午11点的场次，容纳一百多人的放映厅，总共三个文艺女加一对小情侣。平均年龄三十以上。
以抱着看大片的心情坐在电影院里，感觉艺术片会有些沉重，爆米花和可乐那些零嘴此刻显得不伦不类。
一、
擅长西部风格的吴天明将黄土坡上的生活表达得质朴而诗意。
焦三爷叼起烟斗有腔有调，收徒的招术一个比一个有趣。密层层的麦田暴晒在烈日下，芦苇荡飘扬着蒙蒙烟雨。师徒三人在密林里聆听鸟鸣，辨音模仿，惟妙惟肖，那一瞬间，所有的丝竹管弦都要致敬于自然。还有那只名叫“妞妞”的小狗背着布搭子飞奔到田里去给焦三爷去送饭……。这些场景，如诗如画，厚重而隽永，几乎就是黄土陵百年风俗民情的一个个绝唱。这是电影中最迷人的一部分。
《百鸟朝凤》：跪出的精神与票房
《百鸟朝凤》：跪出的精神与票房
此外，就是我担心的“沉重”，如同去年非常期待的《聂隐娘》，只有三个人的大放映厅里，中间还提前走掉一个。出来给朋友发了一句，可以不看。
二、
电影中最大的惊愕是戛然而止的结尾。我第一次看到，所有的观影人都坐在那里不动，此时，最后一曲《百鸟朝凤》还在继续煽情中，中间的种种铺垫，我们多次的哽咽，却始终没有能够顺势释放出来。直到最后，依旧突然被中止，所有的人都有点无所适从，没有喷发点，也没有止痛药。
另外就是《百鸟朝凤》这支曲子，如何从一首经典的婚庆礼仪上的喜歌变成德高望重者丧礼上的颂乐。一开始，调子初露悲情，渲染也十分到位，令人充满期待。可惜，后面每每都是藏头露尾，若隐若现。在逐渐深入的情感铺垫和各种造势下，不是咳血而止，就是唢呐未完。感觉观者的思路和需求与导演的理念和导向，差的太多了。
三、
一般电影，都只有一个母题。《百鸟朝凤》想表达的似乎更多些。大致有这四个：
1、匠人精神和民间艺人的传奇
2、以唢呐为代表的传统文化何去何从
3、讲规矩，讲德，讲礼的乡村江湖
4、纪念吴天明导演之作
其实到电影结束，随着焦三爷史诗般远去的背影，我忽然感到，这可以看做是一部《焦三爷传》。因为陶泽如游刃有余的表演，完全压住了其他演员的风头，从一开场他叼起烟斗表面淡然实则细心的观察，中间咳血演奏，坚韧不屈的匠人精神，到最后坟前幻化的背影，坚定执着的风骨气质种种。从他的身上完全呈现了一位民间艺人的最后传奇。而游天鸣的年轻和柔弱，无奈和彷徨，都显得异常无力和令人遗憾。
或许是焦三爷已经走完了他的一生，回过头去看，去臧否是比较全面和客观的。游天鸣代表的是正在成长，甚至是刚刚承前的一代，一切都很难说。他们所努力的一切都没有被认可，甚至没有被看到。而这些，是比总结上一辈的丰功伟绩更需要远见卓识的。
四、
传统文化的魅力其实一直都在，比如现在的古琴热，新儒学、各种经典读书会的兴起。虽然普及的面没有一场《我是歌手》那样完爆的收视率，但这是一群文化层次或者修养趣味都比较高的人。只是在弘扬传统文化的各种活动中，注重盈利和装的部分太多了。这可能就是让所谓传统文化失语的原因之一吧。
不管是文艺片还是商业片，都要经过观众的口碑最后得到一个正确的结论的。不管怎么炒作吹嘘造假，烂片造不成高票房好口碑，经得起咀嚼的文艺片一样也可以盈利。
比如那部《聂隐娘》，不管多么欣赏侯孝贤，不好看就是不好看，院线的眼光也是历经真金白银的锤炼的。好看的就能挣钱，这道理很简单啊。但追求暴利，是整个市场的问题，不单单是电影吧。而那些有意义的小众的所谓文艺片，为什么又一定要高票房去证明自己呢。难道一边站在制高点上俯视大众，一边急等着众人膜拜吗？这或许也是一种浮躁。
回到匠人精神，以及电影中表达的德与礼的问题，也就是不被现实折服的任性，以及追求理想的执着，坚守信念的精神等等。既然是精神，又跟票房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