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种很好闻的味道。你还记得不记得,第一条颅神经是嗅神经,嗅神经和脑子里古老的海马回相连,与**关系密切。”
“所以香水是个大买卖。”我女友的头发散开,浓密零乱,在我的腰间波涛翻滚。我象是站立在齐腰深的水中,波涛汹涌,我站立不稳。我透过散开头发的间隙,看到丁香树下洒落的月光和振落的点点丁香花,好象海底点点星火和游动的鱼。
“把你的味道做成香水,多少钱我都买。”她的动作不停,她的声音断续。“我跟你的时候,我一点也不精明。我对你没有自制力,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会越轨。我原来想,你要是敢跟别人,我先骟掉你的小弟弟,再割掉你的舌头。我想,你就废了。我现在发现,我错了,没有了小弟弟,没有了舌头,你还有你骨子里的味道,你还是淫荡依旧。”
“我只要你,只有你好,只有你抱着舒服,比枕头还舒服。”
“你的逻辑不对,别把我当文科小姑娘骗。你没上过别人,怎么知道别人不好。世界很大,姑娘很多。”
“已经挖到了金子,为什么还要继续挖下去呢?”
“我真想这样抱你,一天、一年、一辈子。在医大这八年,你好好陪我好不好?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这么让我上瘾。我没有对其他任何事情上过瘾。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把我栓得那么紧。”
“为什么你说只让我陪你八年?”
“你想陪我多久?”
“你让我陪多久我就陪多久。”
“你说八年过去之后,我们还分得开吗?”
“现在就已经很难了。”
我在她里面,我还能说什么。我想起十朵丁香花中的五瓣丁香,感到宿命。但是后来我很快发现,这棵丁香树是个变种,整个一个骗子,它开的花,五瓣的比四瓣的多。一些理化因素可以是动植物发生变异,比如核辐射等等。根据这棵丁香的经验,我觉得,野合也应该算是诱发变异的一个因素。多少年来,不知道有过多少人在这棵树下相识、相知、相拥、野合,多少人许下愿,摘下过多少丁香花以占卜从相识到相知到相拥到就地野合的时机。我女友后来也发现了这棵树的妙处,当我们需要决定一天乱搞几次的时候,她就拉我到这棵丁香树下,庄重而虔诚地对我说:“丁香花绝大多数是四瓣的,五瓣丁香绝无仅有。我们以学业为重,严格要求自己,我现在随便摘一枝丁香花,从远枝端开始数,数十朵丁香花。如果我在这十朵之内摘到几朵五瓣丁香,你今天就可以坏我几次。要是一朵五瓣丁香也没有,你我一次也不许坏,相敬如宾,端正思想,一起去三教上自习。”
我们离开这棵古怪丁香树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往常要是闹到这时候,我女友总是惴惴地推算,是哪个大妈值班,那个大妈和她熟不熟,好不好说话,好开门放她回宿舍。如果大妈不开门怎么办。回宿舍,会不会让魏妍、费妍、甘妍这些人看见。她们看见会不会说三道四等等。那天,从我们走出丁香树到她宿舍楼,她一句话没说,在分开的时候她告诉我,我的东西的味道象极了臭椿花的味道。
北大校园里有很多臭椿树,好象总在开花,校园里常常一股臭椿花的味道。我女友说“我的东西的味道象极了臭椿花的味道”,我对这一论断印象深刻。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总感觉北大是个淫荡的地方。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园子,有那么多老北大才子的铺垫,有现在脸上有光、眼睛里有火的少年才俊,难免不成为一个淫荡的地方。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但是我想,老北大的才子们,至情至性之人,我们能够想象的地方,他们也都能想起来,在那些地方,犯犯坏。这就是历史。我在我能够想象的地方犯坏,写下“到此一坏”,感觉今月曾经照古人,无数至情至性的前辈学长就躲在这些地方的阴暗角落里,替我撑腰。这就是历史感。在一个没有几十年历史的地方,我无法感到淫荡,就象面对一个没有在江湖上晃荡过几年的姑娘。
臭椿花的味道和这种气氛好象影响了好些人。
举手投足之间有儒雅之风的黄芪,频频被几个日本、韩国游学而来的大男人骚扰,他们送了黄芪不少日文和韩文的唱片,黄芪在宿舍里放多了,我慢慢也能听出这两种语言的区别。黄芪和那些人在勺园宴饮多次,喝得小脸红扑扑的回来,告诉我,那些人古文极好,有空,我应该和他们聊聊,说其中一个人写得一手很好的怀素体狂草,背出的俳句深有禅意。黄芪问中文系的小李,什么是龙阳之好,什么是断袖之谊。小李对黄芪说,那些日本人韩国人是想知道,你对他们的兴趣是不是比对女生大得多。黄芪酒劲儿忽地上来了,立刻要窜将出去操他们的妈妈。要不是我和小李拦着,那天没准要出人命。北大是个很敏感的地方,清华可以死个人,北大不能死只鸡。当时又是春夏之交,正值某个周年,不敢随便出事的。
厚朴常常哭丧着脸,跟我们诉苦,说老有人摸他,这些人里有男有女,其中还包括魏妍,这些人里没一个好人,“胖子也不是随便给人摸的呀”。我们劝厚朴,首先要理解那些群众,胖子天生丽质,冬暖夏凉,是放手的好地方。厚朴又天生好皮肤,琳琅珠玉,光映照人,魏妍就是听男生狂说厚朴肤如凝脂,才大着胆子问厚朴,能不能让她轻轻摸一下,厚朴红着脸答应了。厚朴事后对我们说:“做男生的,不能那么小器”。黄芪根据自己的遭遇,献厚朴一策:再有人摸他,不论男女,厚朴应该采取主动,往死了亲胆敢摸他的人,然后幽幽地说:“我是你亲的第一个女人”。厚朴用了一次,立刻成为新闻,之后再也没有人随便亵玩我们厚朴了。
辛荑新认识了一个叫小翠的北京工业大学女生。晚上,辛荑在熄灯前和我一起抽烟,开始和我探讨小翠某些举动的暗示意义。辛荑告诉我,昨天晚上,他和小翠在图书馆前的草坪散步,小翠身子一直压着他走,几次把他拱到马路牙子上,这是什么意思。我唯恐天下不乱,说这个意思太明显了,她想你好好压她,质问辛荑为什么让机会白白错过。辛荑一脸狐疑,说他又不是流氓,他怎么能什么都懂,但是小翠下个周末还来。我说,分析的原则很简单:所有圆形的容器都解释成**和**,所有棍状物都解释成男根,小翠的所有行动都解释成想和你上床。我看辛荑还是一脸狐疑,从铺底下找了两本弗洛伊德和荣格的书,“好好翻吧,看我说的对不对”。辛荑打着手电翻了一晚上,宿舍里的所有电池让他一夜都用光了,这个混蛋怎么胡乱用眼睛也是不坏。我第二天早上小便的时候,辛荑告诉我,我的分析驴唇不对马嘴,还是弗和荣两个外国流氓分析得深刻入微,不是小翠想和他上床,而是他想和小翠上床,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顺序区别。而且根据弗氏理论,一旦他提出,小翠不会拒绝。之后的一天晚上,我回宿舍,在门口等我的不是辛荑,而是黄芪,而且一个人在抽闷烟。我问怎么了。黄芪说,辛荑在宿舍里。我说那是他的宿舍,他当然可以在里面。黄芪说,小翠也在里面,他刚才不知道,辛荑也没插门,他闯进去的时候什么都看见了,辛荑对他说了一句:“你先出去。”给黄芪的感觉是,他先出去,等辛荑自己做完,就轮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