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黑,被绑去的同志们才打道回府。其实,同志们耍得很小,情节也不是多么严重,派出所也是考虑到了学校的工作,才放了人。据校长说,派出所吃过午饭就把人放了,同志们怕丢人,捱到天黑才回来的。想到这儿,我就“扑哧”笑出了声,何校长问:“笑什么呢,咱俩是不是很可笑啊。”我说:“不是的,我想起了在东升完小,那次抓赌的事,你没忘吧?”何校长笑了笑说:“哪能忘呢?你那次逃的妙啊!”我笑着说:“我得感谢那条绳。”何校长说:“你还应该感谢给你递话的那个人。”我说:“是的,那个人其实是在帮我,我最后也这么认为,是应该感谢他。可是如果不是绳差那么一截,他也没有帮我的机会了。”何校长笑着说:“你这娃么。”
下午,依然是我和何校长守在学校里等学生来报名,太阳一步一步向西移动着,报名单上那一个孤单的名字让我觉得好笑,觉得难堪。偶尔,几个顽童溜进学校,探头探脑的,仿佛我们是两个怪物。
我说:“这些娃怎么背着书包呢?”
何校长说:“是私学的娃,人家已经上了几天课了。”
我说:“是刺探情报来了。”
经过几天的报名,前坊村学校总算有了七十几名学生了,新调的老师也陆续来了。人事安排上,何校长对吴达军老师不太满意,说吴老师孩子多,拖累大,爱出溜,性格上又有些优柔寡断,思想还很消极。可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吴达军老师并不是外面传闻传的那么不可救药,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其实,真正的原因也是何校长领导有方,较尊重吴老师,老是吴哥长吴哥短的。吴老师心情好了,工作也卖力。不大的学校团团结结的几个人,令前坊村学校死灰复燃,呈现出一派生机。
学期中途,原北完小一名毕业班教师被调到市里,马校长苦无毕业班教师,心急如焚,思来想去,竟然想到了我,便只身来到前坊村学校想把我挖过去。何校长不在,马校长就对我说:“前坊村和原北只隔几步路,你代的四年级只有几个娃,如果你过去代六年级的话,把这几个娃也随便带过去,随到原北四年级里边,一举两得啊。”
“我也觉得行,你得给何校长说说,给我说没用。”我觉得这事没有马校长想得那么简单,所以笑了笑。
“你年轻有为,钻到这小学校有啥前途,屈才了啊。”马校长实施开了心理攻势。
我递给马校长一根烟,故作谦虚地说:“屈才谈不上。”
正说着,何校长回来了,马校长就把自己的想法又说了一遍。何校长一听,气儿不打一处来,可还是强压着怒火说:“马哥,你说的啥话,咋不想好,这又不是咱俩的事。你学校走了个人,教育组也知道,咱俩关系再好,也不能把这事这么弄了。再说,前坊村学校四年级学生再少,那也是乡上规定的一个教学班,我们都没有权利随便撤了。”
马校长被何校长说得哑口无言,只是闷闷吸烟。
“除了李星,你要谁都行,咱乡情况你也知道,年轻人少,我还全凭李星撑摊子呢。”何校长又说。
“那是这,把吴达军给我弄过去。”马校长想了想说。
“你去给教育组说,不论组织上怎么安排,我都没意见。”
马校长又待了会,客套寒暄一番,称兄道弟般拉了拉关系,缓了缓气氛,就走了。路上,马校长不由感叹道:唉,自己当了半辈子校长,愣是没遇上一帮好人手,天不时地不利,人也不和啊!
何校长也坐不住了,去教育组打探情况,以防马校长真的把我弄走。
吴达军也不想去原北完小,自己年龄大了,也没心思去大学校了。再说,大学校人多事多,另外加上自己爱发牢骚,何校长还能理解,只当是娱乐。换了别人,又要说自己工作消极,对组织不满。虽然马校长也知道吴达军其人其事,但经何校长的一再吹捧,也就弄不清了吴达军的本质,以至教育组决定把吴达军调到原北完小,马校长竟亲自来接。
“马老师你不来,我还想多留一会,我们几个再聚聚。”吴达军笑着说。
“想聚有的是时间,那边急着呢。”马校长说。
大家都帮着吴大军捆绑行李,吴达军一边收拾一边说:“咱这号人不吃香,不是往这儿贬,就是往那儿贬。”
小燕说:“你这次可是三顾茅庐请去的,自豪都来不及,咋能说贬字呢。”
“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吴达军感慨着。
“可惜啊,河东河西只相隔几步路啊。”我笑着说。
“这娃么,净破坏你吴老师感情。”何校长说。
“嘿嘿,调来调去也就这几个烂地方。”吴达军说。
“吴老师你这一走,给我们这里捅了个大豁豁可咋办呢。”小燕说。
“你何老师本事大着呢,豁豁不用补就严实了。”马校长说。
一行人说着笑着,送吴达军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