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小区门前的保安服战士换班了,不是上次见过的两个,那股难闻的气味依然飘在空气里。我把证明和记者证一起递过去,对方仔细看了一遍,就拿起步话机呼叫。
我正等着,却听见旁边的战士说:“对不起小姐,这里现在是管制区,不能进入。”
我扭头一看,竟然就是那位混血美女。
刚才匆忙间的一瞥没有看清,现在人就站在面前,不由生出惊艳的感觉。
刀削般的轮廓,鼻梁尖细挺拔。这是许多人觉得太过锐利的五官,却是让我很欣赏的美丽。她的眼眸是淡蓝色的,凝视它们的话,应该很容易被迷住,呃,如果那里面不是一片冰寒的话。呵,是只适合煨着火炉远远观望的美人啊。
她有一米七以上的身高,穿着BURBERRY收腰款的米色经典长风衣,黑色的长发盘起。站在这湿冷的上海初冬早晨的空气里,再加上从头到脚发散出的肃然,倒颇具英伦风情。
这女子注视了我一眼,又把视线移到士兵身上:“我是海勒国际医学机构的特派研究员,我们援助的专家伦伯朗不是已经在这里开始工作了吗,你请他出来就行了。”是带有南方口音的普通话,略显生硬,我猜想她可能是在国外长大。
“对不起,我只负责把守这里,其它一概不知。没有特许通行证,其它人一概不能进入。”
真是个合格的门卫。我心里赞叹着。面对这样的美女也一样八风不动,难得。
秀长的眉皱了起来,看来她已经明白了这个战士的难缠,却一时没有放弃的打算,气氛有点僵。
“这样吧。”我一开口,两双眼睛都看了过来。
“待会儿有人来接我,如果你找的人在里面,他应该会知道的。”
“好的。”她向我微一点头,算是表示感谢。
干等着有些无聊,特别是旁边还有个美女,总该说些什么吧。再说,如果她是特派研究员的话,也会是我的采访对象呢。
“我是上海晨星报的记者,你是特地为里面爆发的传染病来的吗?”我酝酿了一会儿才问出这句。
“嗯。”
她冷淡的反应让我有点尴尬,真是个冰美人。
“我是那多,那么多的那多。这儿的采访暂时由我一个人来做,所以,以后会有很多问题向你请教。”我伸出手去。
她看了看我伸出去的手,一时间我担心她会不会就这么让我的手悬在半空,好在她还是伸手和我握了一下。她的手很冰,也很滑。
“何夕。今夕何夕的何夕。”
“哦,我本来还以为你不是中国人呢。”我笑着说。
“的确不是。”
“呃……”我一时语塞。正想着该怎么把话接回去,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失常。怎么会想着和她扯这些,前一刻还在为身处险境的父母担心,还在为自己将要面对的未知恶性传染病惴惴不安,现在碰到这个身为医疗特派员的何夕,不正该问她有关传染病的事吗?居然扯起了家常!
我可不是没见过美女的毛头小子啊,暗自摇摇头,刚想开口问正题,一个穿着密封防护服的人从小区里快步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套防护服,看见我旁边的何夕,“啊”地叫了一声,满脸的惊讶。
这人正是我前天见到的外国人,伦勃朗。
“何夕,你怎么会来?”
声音从头罩里传出来,闷闷的。让我诧异的是,他说的竟然也是汉语。虽然比何夕要差一些,但一个外国人能说成这样,已经算相当流利了。
只是这两人要是一直生活在国外,这种自然的交流应该用他们自己的语言才对啊。
“昨晚我还和父亲通电话,他说你度假去了呢。”
“度假就一定得去夏威夷摩洛哥,不能来这儿吗?”
“真是太胡闹了,你知不道这儿很危险……”伦勃朗大声说。
“我是研究员,对病理比你清楚。”何夕无视他的不满,抢白说。
伦勃朗张着嘴,又是恼火又是无奈的模样。原来何夕对谁说话都是这么不客气,我刚才也有类似的经验,夸张一点说,何夕擅于往和她说话的人嘴里扔干布,堵得死死不说还让对方口干舌燥。
“咳咳,你也知道自己是研究员,你从来都没有在第一线进行救助的经验。”他停了几秒钟说。
“你可以指导我,而且我也接受过相关训练。”说到这里,她的眉毛微微一挑:“怎么,打算一直把我堵在这里?”语气还是平平淡淡,却有种让人想躲开的犀利。幸好不是我处在伦勃朗的位置上,不然真是难受极了。
“你!”伦勃朗盯着何夕看了一会儿,“嘿”地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只是需要从总部把你的资料传过来,再经由上海政府批准,才能进入这里的。”
“那么,”何夕抬腕看表:“下午一点,我会再来。不用准备衣服,我自带。”说完不待伦勃朗作何反应,就转身离去,眼神扫过我时,以极轻微的幅度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我目视快步离去的背影,忽然意识到,她并没有带着能装下防护服的大包。也就是说,她只是为了让伦勃朗搞定准入证而来,早料到不能当场进入这片封锁区。
这又冷又傲的女子,心里算得清清楚楚啊。精英级的人,我这样下了判断。一个人的水准,在些微的细节上就能体现出来。
是个少见的美貌和智慧兼具的女人,就是冷了点。突然又想到,我认识的女子中,似乎并不乏这般人物。路云就是典型,叶瞳嘛,脑子也相当灵活,只有水笙的老婆苏迎,似乎并不怎么有心计的样子。
尤在感叹着,却听伦勃朗问道:“您是那多先生吧。”
我这才回神意识到身边还站着个男人,转回头应道:“是的。”
“刚才是我妹妹何夕,原本一直在海勒国际做病毒研究,没想到这次……”说到这里伦勃朗摊开手笑了笑:“不过她对范氏症的病毒也做长期的培养观察,到时你也可以采访她。不过她脾气古怪,刚才你也看见了吧,不是个很容易打交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