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生活总是在平静中重复着它的波澜壮阔,轰轰烈烈,教育的车轮也在泥泞荆棘中摸爬滚打。你想着去触摸它,自有它的神奇,你不想去开启它,它就会成为一潭死水。它能让你忙得团团转,也能让你闲的发慌。少伟的走,留下的遗憾让这平静中又多了几许渺茫。想到那首诗,我就觉得少伟一定会回来的,他是从心里爱着这个事业的。可我不明白,就那么不到一学期的时间,少伟为什么要把那首诗赠给我,我和少伟谈不上是同学,也没说多少话,更别说什么知心朋友了,也许,互相了解并不需要互诉衷肠。我想起了曾经和少伟谈的最多的一次,那是一天晚上,学校只剩我们两个人了,我对少伟说了自己刚教书那一年,全校老师听我的课,我因经验不足,那节课被批了个一塌糊涂。当时我晕头转向手足无措,在校长及各位老师的建议下,把学校老师的课逐个听了一遍,才知道知识并不能代表经验,经验得去吸吮,去揣摩,去积累。难道被别人觉得不值一提的这番话让少伟刮目相看吗?记得少伟最后说:“李老师,跟你谈话胜读十年书啊。学生有你这样的老师,真值。”
“你说的太玄乎了吧。”
“我说的是真的,可我目前在这个事上,就是找不着兴趣。生活中所有事情的出发点,都源于爱。你是一个有爱心的人,爱虽然让你寂寞,爱也会让你升华。”
“少伟,我发现你说话很深奥,我都听糊涂了。”
少伟笑了笑,没再说下去。可一会儿,少伟又说:“李老师,我叫你大哥行不?”
我看了半晌少伟,他也望着我,眼里透出孩子般的顽皮和执着,我点点头说:“行啊,有你这样的兄弟我太值了,值大发了。”
这几天,何校长似乎有什么心事,嘴巴没以前那么贫了,没课时,叼个烟在操场上转来转去的。按平常的情形,没课了就拿张报纸抻在床上,看不完一篇文章,就见周公去了。也许是家里有事吧,何校长的爱人一直嫌何没转正拖何的后腿说是让何出去找个事做,比吊死在这儿强。我想去问问,却因本性使然没有开口,只好静观其变了。
星期天回去的路上,碰上小燕正放学生,她一手擦在腰里,一手指挥。见了我,神秘兮兮地笑,指挥学生的那只手变换方向,招呼着我到她跟前去。
“校长放娃呢。”我往小燕跟前边走边说。
“李老师,看你些。”小燕又娇嗔的佯装打我,招呼我的爪子又纂成拳头。我明知拳头不会落下来,还是象征性的躲了躲,以便和小燕的动作配合。
“知道不?何老师这些民办,局里准备辞退呢。”小燕凑到我跟前说。
我“哦”了声,随口就说:“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何老师这几天怪怪的。”
“不怪才怪呢。”
“知道怪的原因也就不足为怪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我就走了,路上,不由感慨万千:何老师的爱人不需要再嘀咕了,而何老师心里一定也不好受。干了十几年革命工作,虽没成功也没成仁,可再咋说,那份情,那份谊,如何割舍?如果何校长真的走了,学校群龙无首,又将有怎样的变迁。这小小的学校,短短的时间,却演绎着这般悲欢离合。
星期天一忽儿就过去了,星期一吃过午饭,我在何校长房里闲坐,互相点着了烟,何说:“李星,我要走了。”
“走!?”我知道小燕的话应验了,但还是一脸惊讶。
“这是迟早的事。”
“说走就走,这样就结束了?”
“也不是没有转机,只要有大专文凭,参加考试成绩合格,就会转正。”
“那你试试。”
何校长苦笑着说:“我没大专文凭,考也白考。”
其实,光是考试的话,何校长一定考得上,可文凭呢?那可是硬件。水平的高低虽不在文凭上,可文凭就决定着你的水平。我沉默着,痛惜着,想说句安慰话,又觉得底气不足。
“李星,你给咱好好干。哪里黄土都埋人哩,你嫂子也不支持我在这事上折腾,我他妈的也不指望这事。以后,我就是个农民了,一个打工者了。”何校长说着,情绪激昂,从椅子上站起来,手在半空里挥舞着,真有点视死如归的样子。说完,在教案本上撕了一张纸卷起烟来。
“何老师,凭你的本事,出去了一定是老板。”
何校长像是没听到我说的话,把卷好的烟,放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粘好,然后点着了狠狠咂了两口才说:“咱这事,目前看着不乐观,可事好着呢。哪个国家都离不开教育,只是发达和不发达的问题。国家要发展,要强大,就会在教育上想办法。你看么,辞退我们这一茬人,就是改革的必然。私学也罢,公学也罢,都是为国家培养人才,目前私学的盛行,也只是改革的一个过渡期。按我的性格,也不适应坐办公室,你是事业性人,好好干,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好起来的。”
听了何校长一番话,我鼻子有点发酸,这就是告别吗?这就是临别赠言吗?难道就这样各自天涯?学生三三两两来校了,校园里又回荡起欢快的童谣,响彻着成长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