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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最好的事,就是能自己上厕所(2)

时间:2017-01-09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阿图·葛文德 点击:
  
  新桥允许居民饲养宠物,但是并不像比尔·托马斯的“伊甸选择”那样积极引进动物,所以动物不是那儿生活的重要内容。但儿童是。新桥和一所包括幼儿园到八年级学生的私立学校共用场地,两个地方联系紧密。其中,部分身体还不错、不需要很多帮助的居民会担任学校的导师和图书管理员。学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班级会请来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老兵,听老兵们讲述亲历的故事,掌握第一手资料。学生们每天也在新桥进进出出。低年级学生每月和居民共同举行活动——艺术展、节日庆典,或者音乐表演;五六年级的孩子们同居民一起上健身课;中学生学习怎样跟老年痴呆症患者协作,同疗养院居民一起参加交友项目。孩子们和居民形成亲密个人关系的情况并不少见。有个孩子与一位患有严重的阿尔茨海默病的居民交上了朋友,老人去世的时候,这个孩子甚至被邀请在他的葬礼上发言。
  
  “那些小孩子都很迷人。”丽塔·康恩说。她告诉我,她和孩子们的关系是生活中让她最觉得满足的两件事之一。另一件事是她能够上课。
  
  “上课!上课!我热爱上课!”她上了一门由独立生活区一位居民讲授的时事课。当她知道奥巴马作为总统还没有访问以色列时,她愤怒地发了一封邮件给他。
  
  “我真的觉得我必须要告诉这个人,抬起屁股,赶紧去一趟以色列。”
  
  住在这种地方,费用应该难以承受,但这些人都不是富人。丽塔·康恩以前是病历管理员,她丈夫是一所高中的咨询老师,负责就业咨询等问题。安妮·布雷弗曼是马萨诸塞州总医院的护士,她丈夫从事办公用品业务。罗达·梅克沃尔过去担任会计,她丈夫是纺织品销售员。的确,新桥疗养院70%的居民为了支付疗养院的费用已经耗尽了存款,全靠政府资助。
  
  通过与犹太社区的密切关系,新桥获取了大量的慈善捐助,这是它顺利运营的关键。但是,在距其不到一小时车程的地方,在谢莉家附近,我拜访了一家完全不具备新桥那样的资源,但同样具有革新性的疗养院。彼得·山伯恩之地(Peter Sanborn Place)建于1983年,是政府补贴性公寓,有73个单元房,提供给社区里独立的低收入老人居住。自从1996年担任主任以来,杰奎依·卡尔森就没打算给大家提供疗养院水平的护理。但是,随着住户一年年老去,她觉得自己必须找到一种途径,在他们愿意的情况下,永远容留他们——他们的确愿意。
  
  最初,他们只需要有人帮着做些家务。卡尔森安排当地的一家机构派人上门帮他们洗衣服、购物、打扫卫生,等等。后来,有些居民身体更弱了,她又安排他们看物理治疗师,治疗师给他们配了拐杖和助步车,教他们做增强体力的锻炼。有些住户需要导尿管、护理皮肤伤口,还有些人需要医疗服务,于是她给他们安排上门服务护士。当家庭护理机构告诉她需要把居民送到疗养院时,她嗤之以鼻。她成立了自己的机构,雇人做那些必须有人做的工作,给老人们提供从饭食到预约医生的服务。
  
  后来,有个老人被诊断患了阿尔茨海默病。“我照顾了他几年,”卡尔森说,“但是,他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而我们并没有做好准备。”他需要全天候的检查,需要人帮他如厕。她觉得她能够提供的帮助已经到了极限,只好把他送去了疗养院。但是他的几个儿子都参与了一个慈善项目——治疗阿尔茨海默病基金(Cure Alzheimer’s Fund),该基金募款为山伯恩之地雇请了第一个夜班工作人员。
  
  十多年后,70多位老人中,只有13位仍然独立生活;25位老人需要提供饭食、 代为购物等服务;35位老人需要个人护理服务,有时候需要24小时服务。但是,山伯恩之地不愿成为一家有资质的疗养院或者辅助生活机构。它的正式身份仍是一个低收入者入住的公寓楼——虽然这里的管理者决心不论什么情况都要帮助人们住在自己家里,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直到生命的终点。
  
  我遇到一位名叫露丝·巴雷特的住户。她让我意识到一个人可以在存在那么残疾的情况下,仍能住在自己的家里。卡尔森说,露丝85岁了,已经在这儿住了11年。由于患有出血性心力衰竭和慢性肺病,她需要输氧;由于关节炎和糖尿病导致的并发症,她已经4年没走过路了。
  
  坐在电动轮椅上的巴雷特反驳说:“我在走路。”
  
  卡尔森轻声笑着说:“你没走路,露丝。”
  
  巴雷特回答说:“我只是走得不多。”
  
  有些人老了以后会萎缩成细树枝,而有的人则像树干。巴雷特就属于树干。卡尔森解释说,她需要24小时陪护,需要液压升降装置把她安全地从轮椅转移到床上或者坐便器上。她的记忆力也衰退了。
  
  巴雷特靠近我,坚称:“我的记忆力很好!”我故意询问她的年龄。她说: “55。”——可惜比实际年龄少了30岁。不过,她对过去(至少是遥远的过去)还记得比较清楚。她高中没毕业,后来结了婚,生了一个孩子,然后离了婚。为了生活,她在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当了多年的服务员。她有过三任丈夫。她提到其中一位,我请她给我讲讲。
  
  “他可绝不是个工作狂。”她说。
  
  她的要求很朴实。她从日常例行琐事中获得安慰——一顿悠闲的早餐、电台播放的音乐、在门厅和朋友闲聊、跟女儿通电话,或者午后打个盹儿。每周三四个晚上,大家聚在图书室看影碟,她几乎每次都参加。她乐意参加周五的午餐聚会,虽然工作人员必须给她垫上三层尿不湿,回来后还得给她清洗。她每次都叫一杯玛格丽特鸡尾酒,不加盐——尽管按理说糖尿病患者不该喝酒。
  
  “他们活得好像是跟自己的邻里在一起。”谈到她的房客,卡尔森说,“如 果让他们选择,他们还是会为自己作出糟糕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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