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罗站在车边,屁股靠着仍有余热的引擎盖,抬头看着格莱纳沃。今天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那栋房子看上去不再那么阴森灰暗。灰色的石头在阳光下发出亮光。坚固的外表使房子看起来像一个顽固的老人,有时会有些孩子气,但大多数时候是淡漠而温和的。
她已经派出伦纳德去询问值班警察谁来过这里,并检查来访记录。侦缉科无论有什么事情,伦纳德总是被排除在外,莫罗发现自己己不自觉地喜欢这个新人的陪伴,喜欢这种中立的感觉。她朝台阶走去,一边走一边清理思绪,任凭之前的印象像洪水一样漫进来。她需要了解莎拉,但这个女人实在难以捉摸。班纳曼己为她定好了明天飞往伦敦的机票,让她去询问莎拉的酒吧同事,以此来了解这个谜一般的女人,并试图得到莎拉的国民保险信息。她需要知道莎拉是个什么样的人。
护工们换了一茬又一茬,她们一直从前门进出。因为凯·默里总是在那里为她们开门,所以护工们都没有钥匙。凯一定每天工作很长时间。莫罗很高兴凯有钥匙:这使得从厨房破窗而入的事实与凯扯不上什么关系。
莫罗走进房子前门时,听到伦纳德正在询问凯·默里是否上来过,被告知还没有。莫罗将不得不去找她。
黑暗的门廊里手提箱已经不在了,但是夹克还在。黑色的门廊,鞋子,一只站立着,一只倒在一边。更黑暗的前厅,气势宏伟。通过拱门走向楼梯。想起莎拉尸体的那一刻,莫罗缩了一下脖子。干涸的黑色血印还在那里,从地板上一直延伸到两级楼梯台阶上,好像莎拉曾试图爬进房顶躲藏起来一样。
她瞥向泰瑟枪原来所在的地方,虽然想到了泰瑟枪,但她知道自己只是为了避免看到楼梯。
台阶上的血迹仍然猩红,但溢向侧边的已经风干成了黑色。两组脚印,一组比另一组稍大点,两组现在都在眼前。小一点的脚印离莎拉的头更近一些。两组脚印不断地接近,大一点的脚沿着台阶制造的印迹更远,远离着莎拉。
莫罗走回来。毫无疑问,他们都经过了莎拉的头,在一级台阶上可以看出小一点脚的人是左脚站立在那里的,非常接近莎拉的头。
他们在用另一只脚跺她。
莫罗看着脚印,想象他们站在那里,垂着手臂,像排队等候的人一样面无表情。他们会单独接受审问。他们互相指责,他们总是那样。这没关系,他们都会被定罪,但是这一次,如果其中一个说自己是无辜的,他可能说的是实话。
她走到外面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看到伦纳德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凯·莫罗昨天在哪里工作?”
莫罗站在门口呼吸,这是一个可爱的花园,房子前面有茫茫一大片斜坡式的白沙石空地,一条垫脚石铺成的小路,呈弧形环绕着前门,为花园镶边的植物色彩鲜艳,粉红色和蓝色的花朵,浮在水灵灵的汉白玉碎石上,高高的栅栏保护着它们,把它们隔离在邻居视野之外,支架上的亮橙色花朵掩盖了花园。
伦纳德在书面报告中称泰莱恩夫人的家为“老格莱纳沃马厩区”。莫罗可以分辨出一条通往大房子的小路,小屋一侧的小山头上有一片踩踏过的空地。
现在这里看上去不再像马厩了,四周风景如画,崭新的房子刚刚粉刷过。莫罗打开顶上安有转轴的大门,扶住。伦纳德来过这里,带上她是明智的,这样泰莱恩夫人就会知道她们是谁,无需多费口舌了。
莫罗按响了门铃。
不一会儿,一个苗条的女人打开了门。一个很整洁的女人,灰白的头发中夹杂着一缕缕金发,穿着宽松的米色长裤和与之匹配的石色针织套衫,蓝色的丝绸围巾松散地围在脖子上,塞进上衣的圆领中。她透过半月形的老花镜看着来访者,认出了伦纳德。 “你好,又见面啦!” 伦纳德承诺过,如果在村子附近出现了凶手,她还会回来通知泰莱思夫人和丈夫一起撤离。泰莱思夫人非常急切地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倒杯茶或咖啡,或奉上一小盘可口的饼干,只是与她们一起坐在客厅里,询问调查的进展。
“还没有找到嫌犯吗?”
“没有,”莫罗坚定地说,“我们非常确定不管是什么导致莎拉的死亡,一定是因为个人恩怨,其他人不会受到威胁。”
“所以,我不用担心?”
“是的。”
“好。”听到这话她似乎松了口气,但是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那你们为什么又来了?”
“我在找凯·默里。”
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凯?”
“你认识她吗?”
“当然认识。”
她们对视片刻。窗户上挂着一个喂鸟儿的盘子,一只小鸟正在啄食,嗒一嗒一嗒。
“你认识莎拉吗?”
泰莱思夫人不喜欢这种对话,她似乎认识到莫罗是一种不同类型的警官,不是待人友善的那种。嗒一嗒一嗒。
“莎拉是在这里长大的,当然上学时离开过,我们没什么交往,但她是在这附近长大的。”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是家中唯一的孩子,从小很害羞,不接近本地的孩子。”
“她自己不接近,还是不让接近?”
“怎么说呢,我的孩子们曾经被邀请上去参加她的生日聚会,但是我们总感觉他们其实不受欢迎:他们只是被当作陪衬而已。我的大儿子非常喜欢莎拉,说她很有趣,她扮演家里的保姆,全是法国人,她把孩子们全逗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