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黄昏,他即起程,任我如何挽留,也执意要走。我请求他留下通信处,他没有,只说,把人团结在一起的是精神而不是文字。
站在月台上,我无限困惑,本来应该去紧握此生再难相见的故人的手,却只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月余后,杨凤来看我,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备。她喊道:“我恶作剧什么呀?只不过是打抱不平,想刺激一下他的良心罢了。当年,你不是为他受够了气吗?他害了你,自己倒好,十六岁就和人家结婚了。再说,我也想不到如今还有这样认真的人,认真早已被大家看成致命伤了,谁知他会傻里傻气地跑几千里来寻梦……”
我只好央求她再管一次闲事,去打听之曦的通信处。
我给之曦写了好几封信,希望他记起自己笔挟风雷的时代,不要辜负上天赋予的才华,改变他目前那种与世隔绝的生活状态,并请他出山当一个文学刊物的编辑。可每封信都在长风中杳失了,几年没有回音。我也沉默了,我想他已经是一个孤僻得或者超脱得极其彻底的人,为什么要改变他?据说孤独是禅的最高境界,我记起《世说新语》里的那句话:“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