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看见昨天的一条新闻:
《太潮了!杭城多所小学开学典礼玩起诗词“飞花令”》
今天,杭城各中小学迎来了开学日。回顾寒假,影响力颇大的《中国诗词大会》无疑成为老师和学生们见面必聊的话题之一。这档节目不仅让获得冠军的上海复旦附中16岁才女武亦姝圈粉无数,更是掀起了一股学习古诗词的新热潮。
春节期间没看电视,快正月十五了,才知道一个电视竞赛节目让中国古典诗词忽然火得路人皆知。
看了几段视频,预感这股热潮的后期影响将超乎寻常,它无形中激励了数不清的暗中推动者,多少老师和家长(还有背后的校长,学校,教育机构)在电视荧光屏里发现了他身边的宝藏,他们已经确信在未来的灯光掌声里一定得有他的学生和孩子了。
这个竞赛,本来比试的是参赛选手的记忆和应变能力,但是很多人更愿意说这是件很有诗意的事儿。
如果有人提醒:类似比赛,跟原发的诗意和诗的写作没什么关系,估计会招来激烈的反驳:古诗背多了,自然熟能生巧,好词好句脱口而出。
可能这将让很多老师家长预见到自己给学生和孩子们设计的诗意人生了。
也许熟背确实能渐渐教人妙语连珠,但背出来的好词好句很难独特而不似曾相识,因为它脱形于古诗词,它有母本,任何能被背诵被固定的“诗意”,都不可能是新鲜绝妙和异想天开的,背得出的“诗意”常常一出口,就把最后一点“诗意”驱散得一干二净。
希望上面那条新闻的关键词是“玩”。
玩,一定要基于好玩有趣,兴致盎然,把好“玩”变成“不好玩”,变成负担和任务,就违背了“玩”的本质。
听一首不懂的诗
昨天,约定了去和十几个来深圳游学的年轻人聊天。出门时候,正是社区学校上学时间,迎面连跑带跳很多孩子。一个妈妈牵着很矮小的男孩,帮他提着书包,大声读着“窗含西岭千秋雪”,还没听见男孩跟读,她们就走远了。
也许这就是被那个竞赛激励的一个普通的妈妈。
参加游学的,除一个研一学生,一个高三学生外,都是大学本科生。半路上,我把我的问题先发给他们:你愿意背很多古诗词,去参加诗词竞赛吗?
印象里参加游学活动的经常是男生偏多,结果一见面,是女生多。她们抢着告诉我:愿意背很多古诗呀,但是,不是为了比赛。
明确表示不愿意背诗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唯一的研究生,她大学本科读的是中美合作的学校,另一个是男生,后来知道他正有退学的打算,他们两个都不是传统认识里的乖学生。
谈到写作,唯一的高三男生准备给大家读一首他自己写的诗,他先告诉我们,这是一首跟爱情有关的诗,他打开抄诗的本子。
我问,是现代诗?
他说,不,是古体诗。
他开始读了,一共四句,七言。
很快读完了,他放下本子,应该没有人听懂。
大家一起笑着帮他解释说,好像古诗不能这么读,古诗必须得看见,得知道是哪些字呀。
可见古诗首先是向内的,是更适合独自捧卷默诵,词不同,词是能唱的。
后面我给他们看了我选的现代诗,即使不看投影,也立刻能知道它在说什么。
我讲了半路上听年轻的妈妈教孩子读“窗含西岭千秋雪”,有个家在广东的女生很兴奋,她说她就是小时候喜欢古诗词里的雪,觉得太美。为看雪,她报考了湖北的大学。寒假前,湖北非常冷,同学都冻得受不了,只有她又高兴又期待,她以为天冷了,一定快下雪了。可是一直到放假回家,她都没等到雪。
越等不到,越期待“窗含西岭千秋雪”的意境。她说她愿意背跟雪有关的古诗词。她想让那些早早沉在记忆里的诗句有一天忽然在现实中冒出来,显现她过去从来没见过的美妙。
我们都说,你赶快去哈尔滨吧,那儿的雪真的立等可见。
可能有人偏偏愿意让某些意境停留在感觉里,而另外的人不只满足于古诗词。现在不是杜甫的时代了,拿手机订一张机票,想象立刻变成现实。
三首短诗
我事先准备了七首现代诗,最先给他们读的三首,是小孩子写的。
下面两首的作者是云南山区彝族小学的学生,写在2015年:
落雪
落到草原的雪变成牛马羊的脚印
落到地里的雪变成土豆的被子
落到山上的雪变成树木的兄弟姐妹
落到房子的雪变成房子的眼泪
落到马身上的雪变成马的汗
(肖志明 小学四年级)
家
我的家乡山很美
美得像一把又尖又大的刀
我的家乡水很美
美得像从另外国家来的水
我的家乡树很美
一阵风吹过来
它就摇起来
我的家乡地址很好
在又好又美又暖又高的地方
(李清香 小学三年级)
就在高中生读了他的古体七言绝句以后,我们一起读的这两首小诗,几乎是跟着最后一个句子的结束,大家同时脱口而出:写得真好呀!
显然,现代诗比古体诗好懂,它用的语言,它转述的感觉,听起来清爽又直接。
随后,读了另一个女孩子的诗,她叫朱夏妮,2000年出生,和前面新闻里说的“中华诗词大会”上“圈粉无数”的“才女武亦姝”同龄:
小黑羊,你听我说
小黑羊,你听我说
我喜欢你毛毛的脑袋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