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有过官胁家房子的那块地皮的价格。"
市川老人以多少上来兴致的眼神看着我:市价是1坪150万,毕竟是一等地。作为住宅用地环境无与伦比,采光也好,这个价还是值的。眼下这个时候地价是不大看涨,不动产业也不怎么景气,但那一带不成问题。只要肯等时间,迟早卖上好价,一般来说。但那里不一般,所以怎么等也启动不了,只有下降。现在就一降再降,已降到每环110万,总共将近100坪,再降下去,正合1亿。"
"以后还会降?"
老人果断地点头:"当然降。1坪降到90万不在话下。90万是他们买入价,要降到那个数。现在他们也觉得事情不妙,能捞回本就大喜过望了。至于能不能再降我也估计不准。如果他们等钱用,多少贴钱进去说不定也卖;而若不缺钱花,就可能咬牙挺着。公司内部情况我不清楚。另外可以断定的一点,就是他们正为买那块地皮后悔。沾在那块地上,笃定没好事。"老人笃笃把烟灰磕落在烟灰缸。
"那家院里有井吧?"我问,"关于井您可知道什么?"
"晤,有井,"市川说,"一口深井。但就在前几天给填上了。反正是枯井,有也等于没有。"
"井是什么时候干涸的您晓得?"
老人抱臂望了一会天花板。"'很早以前了,我也记不确切了。战前还出水来着,不出水是战后。什么时候不出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女演员住进去的时候就已经没水了,当时好像说是不是把井镇上。结果不了了之,因为特意填一口并终究嫌麻烦。"
"就在旁边的笠原家的非现在还有水上来,听说水还很好。"
"是把,或许。由于地质关系,那一带以前出水就好。水脉很微妙,那边出水,而隔几步远的这边却不出水也不是什么希罕事。你对那并有兴趣不成?"
"实不相瞒,我想买下那块地。"
老人抬起头,目光重新在我脸上对焦,然后端起茶碗,无声地喝口茶。"想买那块地?"
我点头代替回答。
老人拿起那盒烟,又抽上一支,"嗵嗵"在茶几碰了磕烟头。但只挟在指间,没有点火。他用舌尖舔了舔嘴唇,说:"刚才一直在说,那块地可是有问题的,以前在那里住过的人没一个顺利。明白?说干脆点,即使价格便宜些也是绝对买不得的。这你也无所谓?"
"这个我当然晓得。话说回来,哪怕再比市价便宜,我手头也没有足以买下的钱款。我准备花时间想想办法。所以,想得到这方面的消息,您能提供么,比如价格变动和交易动态什么的。"
老人眼望未点燃的香烟,沉思良久。他轻咳一声说:'"不怕,不用急,短期卖不出去。真正动要等价格低得等于白给之后。依我的直感,到那个地步还要花些时间。"
我把自家电话号码告诉老人,老人记在有汗渍的小黑手册上。手册揣进衣袋后,他盯视我的眼睛,又看我脸颊的痣。
2月过去,3月也快过去一半的时候,险些把人冻僵的严寒多少缓和了,开始有南来的暖风吹过。树木的绿芽已触目可见,院子里有了以前没见过的乌。天气暖和的日子,我坐在檐廊眼里院子打发时间。3月中旬的一个傍晚,市川打来电话,说官胁那片地仍未出手,价格还会压低。
"我不是说没那么容易卖掉的么,"他得意地说,"放心,往下还要降一两次的。怎么样,你那边?钱可攒些了?"
当天晚上8点左右在洗脸间洗脸的时候,发觉脸上的痣开始发热。手指一摸,可以感觉到以前未曾有过的微热。颜色也较以前鲜艳起来,带有紫色。我屏息敛气,久久盯住镜子不放,一直盯到自己的脸差不多不像自己的脸。那块痣似乎在向我强烈希求什么。我盯视镜子彼侧的自己,而镜子彼侧的我也反过来无声地盯视镜子此侧的我。
无论如何也要把那口井搞到手!
这便是我得出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