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静静地站在那里,门关上后,走廊陷入一片黑暗。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仔细聆听,房子里没有别人,空气似乎凝固了。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摸了摸胸部,把手放在奇怪的球形**上,“我是特丽萨。”
他越过她看着远处,点了点头,过了良久才轻声咕哝了一句:“操,天主教徒。”
她俯过身来问:“说什么?”
他不想再说一遍,所以没有回答。
“你问我是不是罗马天主教徒吗?”她试探性地笑了笑,有点不太自然的微笑,仿佛希望这是一个俏皮话或玩笑什么的。
他没有回答。
“是的,我是一一天主教徒,如果这是你的问题,”她做出一个愚蠢的悲伤表情,垂下眼睛,“不合格的。”
托马斯不想看她。他低垂着眼睛,但特丽萨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像抓着小狗的爪子。她看着他,他的眼睛、嘴巴和鼻子,他的身体,“你长得很像你父亲。”
她的话挺招托马斯喜欢的,因为他确实看起来像拉尔斯,他知道自己在长相上有很多拉尔斯的缺点,比如说薄嘴角和浓密的眉毛。
“确实很像。”
她眯起眼睛,“也许只有很少的地方不同……”
“孩子们不在吗?”
“是的。”她摇晃着穿过大厅,拿起一张照片: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都长着雅利安人的金发,阳光亲吻过的肌肤。男孩和托马斯差不多大,但更高更好看。男孩没有笑,但看起来很自信,他有充分的理由自信。他可能正在和同龄的女孩交往,紧跟音乐潮流,喜欢看乐队表演等。
女孩的年龄比埃拉大点,但是没有埃拉那么漂亮,也不像埃拉那样笨拙和疯狂。他们站在一片白色沙滩上,后面是水晶般晶莹清澈的蓝色大海,他们的肩膀紧紧地挨在一起,像一对朋友。
“这是在南非吗?”
“是的,”她谨慎地走开,“是的,那房子……”
“噢,”托马斯再次看了看照片,“我从来没去过那里……我总在学校。”
“很漂亮,但我更喜欢法国。”
“我也喜欢法国。”他的话听起来并没有异常。
她对他笑了笑,“你看,对于昨晚的电话,我很抱歉,我听起来一定非常……不友好。”
他回想了一下,耸耸肩,“还好,没事。”说完仔细打量着屋子。
“我没想到你会来……我以为你在学校。”
他迟疑了一下,“被紧急叫了回来……”
“因为……?”
“是啊。”
她叹了口气,“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托马斯?”
托马斯没有回答。他真的认为拉尔斯这样做是想报复每个人,尤其是那些共谋把他免职的商人。这是他的风格。死不服输,不惜用自己的死亡来证明自己赢了。但托马斯不认为特丽萨想听到这些。
他犹豫了很久,特丽萨插话道:“拉尔斯只是再也不能承受那样的压力了。”
这是非常善意的解释。他想她可能并不常见到拉尔斯。他鼓着腮帮子,瞪着眼,观察她的家。
“可怜,可怜的人。”她点了点头,跟随他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房子,“托马斯,我知道你已经离开家很久了,一直在学校寄宿着,这让你成长得太快了,但是请你告诉我……”她严肃地说,“你是不是已经大到不喜欢吃煎饼了?”
这是一个仿荷兰风格的煎饼屋,木桌用木屐和郁金香点缀着,一切都是橙色的。她为自己点了三杯黑咖啡,为托马斯点了份糖浆松饼。她说自己不想吃饭,但如果饿了,会吃一小块松饼。她看着服务生端着餐盘走来走去的样子,使他觉得她已经饿了,只不过是在节食。他的松饼上来了,盘子上画着一架风车,松饼美味可口,早餐已经过去很久,他感觉饥肠辘辘。他吃的时候帽舌一直低垂着,她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咖啡。
她说了很多话。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个派对上,她遇到了拉尔斯。刚开始她并不喜欢他。他不停地纠正人们的错误,大声地说话,她认为他很不礼貌,很粗野。她要离开,当她正在等出租车时,他的车停下来了,他主动要求顺便捎她一程,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所以叫他滚开,她说自己宁愿步行回家也不愿上他的车。第二天他就开始送花给她,这样坚持了很久很久。她说,事实上后来变得很乏味了。托马斯嘲笑一声,是的,很乏味!她没有地方放那些花!当时她与姐姐住在一起,房子里堆满了凋谢的玫瑰。它们融化到地毯上,染红了地毯。她打电话告诉他不要再这么做了,这样一来二去两人竟熟识了。当时她觉得不好意思。在怀孕之前,她甚至不知道他早就结婚了。特丽萨说自己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托马斯长大一点后,可能会更加理解这种事。
托马斯点点头,感觉要流泪了。她又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你懂我的意思,是不是?”
他没有回答,但也并没有闪开下巴。
“有时候,”她轻声道,“跟你圈子外的人谈谈很好。”说完把手放在他的脸颊上,抚摸着,又放开。她的手很温暖,很柔软,当它缩回去后托马斯想抓住它,告诉她关于莎拉·埃罗尔的事,探问自己到底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