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校长是学期中途被免的,上边也没有另外安排人,只做了口头指示让我代理校长。区长领着区里的人来原北完小开了个会,对我这个“代理校长”作了正式任命。我就在同事们的一片祝贺声中荣登了代理校长的宝座,之前的谣言破天荒的成为现实。可奇怪的是,关于之前的谣言再没人提起,准确点说,是没人在我面前提起,至于在我背后或私下如何评说,我也不能妄加断言。总之,我得接住刘校长的烂摊子履行我的代理使命,管愿意不愿意,局已定成这样了。对我来说,一切的不合理成了合理,一切的无法预料成了料事如神。是谁在给生活制造着变化无常的迷局,是上帝?是神?还是妖?
晚上,我叫来了肖玲。
肖玲是教导主任,私是私,公是公,学校的事,我必须和肖玲达成共识。
“校长叫我干什么?”肖玲揶揄地笑着。
我说:“别校长校长的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能不知道吗?”
“我知道你什么呀?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了,咱说正事。”
“你说,我洗耳恭听。”
我清了清嗓子,说正事,还真的很不习惯:“刘校长走了,我也是鸭子被赶上架了。学校后边的事,总得正常运转,我们两得配合好,我也只能靠你。”
“你放心,你怎么安排我怎么做。”
“不是我安排,是我们商量着安排,合作愉快的那种。”
肖玲没说什么。
我接着说:“代课情况我不想再动。学校除了你、我、文娜年轻些,,其他老师都年纪大了。我代理这个校长也是暂时的,也不想着享受什么特殊待遇,跟同志们一样代课一样工作,免得变来变去,同志们连积极性都没有了。现在才半学期,经费据说已经没有了,后半学期我们的日子不好过,我也是逮了只狼崽子。”
肖玲说:“我知道。”
“刘校长代了一门副课,得让谁兼着。”
“你代的六年级语文,作业量大,还是班主任。其他老师课都安排的满满的,算了,我代上吧。”
“谢谢了。以后我开个会什么的,六年级还得你操心呢。”
“这不用你说。”
肖玲一边跟我说话,一边拿着遥控器反复的换着台,边换边说:“净是广告。”
不停闪烁的电视屏幕把我眼睛都看花了,我揉了揉眼睛说:“还有个事。”
“什么事?”
“刘校长最后给咱们开会,说区上安排各校开家长会,目的就是和家长沟通沟通,建立感情,也希望家长能配合学校工作。”
肖玲按遥控器可能把手按困了,就把遥控器扔在桌子上,回头看了看我说:“你还真要开?”
“听说其他学校都开了。”
“开就开,又不要咱的什么。”
“那就分年级开。先给那个年级开?”
“不论。”
“那就从六年级开始吧。开成功了其他年级继续,开失败了到此为止。”
“农村可比不了城里,家长素质比较低,又不常开,成功的几率不大。”
“试试吧,你下去安排安排,就当完成任务呢。”
“行。”
肖玲看了会电视,就走了。时候已经不早了,我竟然睡意全无,就把教案本拿出来,备了会课。备着备着,越来越心不在焉的,就取来几张党报走马观花。
家长会定在了本周的周三晚上。其实也没什么安排的,无非就是给学生通知一下。为了能让家长尽量都来,我在学生面前可以说软硬兼施,好说歹说的,既让学生一定要把家长请来,又不能让学生心存顾忌。因为是头一次开,学生显得异常激动。在原北完小,这可算是破天荒了,开天辟地啊。六年级教室下午课外活动时已经让学生打扫得干干净净,黑板正中用彩色粉笔写着“欢迎各位家长”几个字,四周还配着花花绿绿一些图案,洋溢着喜庆色彩,让人感觉像是某位重要领导要来光临指导似的。吃过晚饭后,天已慢慢擦黑,几位家长领着学生在学校门口旋着。有的家长进来了,望着校园里边的黑灯瞎火和教师宿舍的微弱灯光就又折了回去,在门口大声说:“学校这是搞啥名堂呢!”
有家长就附和说:“娃说是开家长会哩,就是学校变着法想推卸责任呢么。”
马晓英急急的迈着胖腿来到我房里,热心的说:“李星,家长都来了。”
我便出来喊肖玲,让肖玲把家长招呼到教室去。
有几名家长看来对孩子比较重视,也能跟上形势的,就领着孩子直接来找班主任,也就是我。家长们客气地给我敬烟,我也客气地给家长倒水让座。家长说:“学校这样做很好。娃在学校的表现我们不知道,沟通沟通很好,我也一直想来学校,跟老师坐坐呢。”
我说:“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孩子就应该是学校和家庭配合着教育,光靠学校单方面根本不行。”
家长说:“这话没错,现在的孩子也难管教。”
我说:“我们也知道家长都忙,咱农村学校比不了城里,有时想和家长见个面,比登天还难。可这也不怪家长,有的学生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家里只有爷爷奶奶照看孩子,给孩子辅导什么的根本不行,孩子作业写得好坏错对都不知道。”
家长说:“是呀,这也是个现实问题。”
我说:“只图挣钱,耽搁了孩子也不行,再怎么的,都要把孩子抓紧,那可是父母的希望啊。”
家长说:“是呀是呀,老师这么一说,我们做家长的,倍感惭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