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来了。那天,我第一次真正理解了瘫痪对他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连最基本的事情——站起来、上卫生间、洗澡、穿衣服,都变得困难起来,而我母亲没办法帮他。这个问题需要讨论。
那天晚上晚些时候,我同父母坐下来。我问道:“我们要怎么照顾你,爸爸?”
他说:“我不知道。”
“你呼吸困难吗?”
“他能够呼吸。”我母亲说。
我对她说:“我们需要合适的办法照顾他。”
她说:“也许他们可以给他化疗。”
他严厉拒绝:“不。”他决心已定。仅仅是类固醇的副作用(出汗、焦虑、无法思考、喜怒无常),他都已经难以忍受,他没觉得有任何好处。他不认为一个完整的化疗疗程能达成任何医学意义上的改善,而且他不想要那些副作用。
深夜,我帮着母亲把他扶上床,我同她讨论他会需要的帮助。他需要护理、病床、防止褥疮的充气床垫、防止肌肉僵硬的理疗。我们是不是应该看看疗养院?
听到这个建议,她惊得目瞪口呆。她说,绝对不要。她有朋友住在附近的疗养院,他们的状况令她惊骇。她无法想象把他送去任何一家疗养院。
我们来到了岔道口——我曾经目睹几十个病人经过的同样的岔道口,我亲眼看到爱丽丝·霍布森经过的同样的地方。我们面对的是无法解决的问题,但是我们固执地相信,我们面对的问题并非不可处理。然而,除了下一次麻烦来袭时打911,除了把自己拱手交给医学解决问题的逻辑和趋势,我们还能怎么办?我们三个人加起来总共有120年的行医经验,但是这对我们仍然是一个谜。而结果对我们是一次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