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坐在桌旁,紧挨着弗兰克,等待着。她环顾冰冷的房间,无论是色彩还是摆设都很冰冷。整栋楼的建筑意图似乎就是为了传达敌意。
弗兰克弯着腰,背部几乎驼成了圆形。他现在一周要吃三次比萨晚餐,很享受有钱和工作的感觉。他感觉这样才像个男人,才会走向成功。他是个好孩子。凯抚摸着他的后背,用慈爱的肢体语言作掩护,纠正他的坐姿。他甩开母亲的手,抬头看着房间角落里的摄像头。
“不,”凯说,“灯没有亮,亲爱的,还没开始呢。”
他确定母亲的手不在背上,更加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伸出双手。
“让我们把这一切都做个了断吧,”凯说,连自己也是半信半疑的,“然后我们就回家。”
弗兰克看了母亲一眼,在她脸上探寻,看她是否真的相信自己的话。弗兰克看出来了,她不信。凯耸了耸肩,很恼怒。
“到这里来是你的主意。”弗兰克说,“我会错过我的工作的。”
“我知道,好样的,”凯喜欢儿子这一点,“我知道,就这一个晚上。”
他们听到身后走廊上传来的声音,转过身看见了班纳曼,莫罗跟在后面,眼睛低垂着,捧着一小叠文件。凯起身迎接,捅了一下弗兰克让他也站起来。莫罗今天看上去又小又圆,站在高大的上司身后。凯很好奇班纳曼是否知道莫罗那晚用自己的车送他们回家。可能不知道。
班纳曼坐下来,莫罗也随后坐下。两人谁也没有与凯或者弗兰克有目光接触,也没说“你好”或者“谢谢你们能过来”之类的客套话。他们忙着装录音带。一个女工作人员进来,检查摄像头,说了句一切就绪,看都没看凯一眼就出去了。
一群愚昧无知的人,凯只能这样解释他们为什么缺乏热情或得体的社交礼仪。马格丽·泰莱恩、莫莉·坎贝尔、亚历克丝·莫罗,以及坐在桌旁的这个家伙,全都愚昧无知。
这个人再次介绍自己,班纳曼,好像他们已经忘记了似的。他说这是一个非正式的谈话,感谢他们能过来,但是他看起来并不像心存感激的样子,这里的情形并没有给人一种非正式的感觉。弗兰克的脸上有粉红色的斑点,他正在挠着手背,一副很愧疚的样子。
凯捅了捅弗兰克的腰,他朝她弯过身子,她示意他坐起来,他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但是她很高兴,这样子更好。
“首先,”班纳曼说,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你穿多大的鞋?”
弗兰克看着凯。“7码。”凯告诉儿子。
弗兰克于是对班纳曼说:“我穿7码鞋。”
班纳曼记下来,接着让弗兰克重述一遍莎拉·埃罗尔被杀那晚他的行踪,去过什么地方,分别花了多长时间。弗兰克把母亲交给他的一个红色崭新文件夹递给班纳曼。
“这是什么?”莫罗问。
“嗯。”弗兰克又看着凯,凯希望他自己回答。
“这是,嗯,我妈妈让我弄的……”
下午弗兰克曾去过他所工作的魔术比萨店,拿到了那晚他送货的所有收据复印件。胖子塔姆还给他写了一份书面声明,其实更像一张便条,说弗兰克那天整晚都跟自己呆在一起,他离开比萨车没有超过10分钟。这句话写在比萨饼订单的背后,那种廉价的应该和复写纸叠在一起写的纸,看起来很不正式。但是塔姆用很夸张的字体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好像这样会使这张证据更令人信服。塔姆还说,并用下划线做了强调,弗兰克的哥哥从来没有坐过他们的车,他们整晚都没有见过他。
班纳曼看着塔姆的声明,撇了撇嘴,把便条展开,读完。看到胖子塔姆的签名时,他的两只眉毛跳了起来。 “这个,”他举起来,“实际上对你们有害无益,你们不能到处让别人给自己写证明。”
弗兰克摸了摸文件夹,辩护道:“为什么不能?”
“因为这种行为存在与证人串通的嫌疑。”
“那我应该做什么呢?”
“让警察来做这些工作。”班纳曼露出苦涩的微笑,先是对弗兰克,然后对凯。
“我们那里的警察很腐败。”弗兰克告诉莫罗,他现在有些懊恼。
莫罗探过头来,瞥了一眼左边以及摄像头所在的地方,鼓励他继续说。
“如果公寓里发生了入室盗窃案,他们会派一名警察上门取证,看看门窗什么的。我们发现这意味着他们根本不会处理这个案子,因为这会使他们的统计数字看起来很糟糕。”
班纳曼不想听见这些,瞪大了眼睛说:“这和本案有什么关系一一”
“所以你会原谅我,”弗兰克打断了班纳曼的话,虽然只有15岁,但他表现得非常绅士,“如果我对于你所谓的‘让警察来做这些工作’有点不放心的话,那只是因为我对警察的印象非常不好。”
莫罗坐回身子,“有这样的记录吗,弗兰克?”
这话让凯感觉莫罗是在调查情况,她的内心突然对莫罗升起了一种感激之情。
“是的,有记录,地方警察局一一”
班纳曼俯身向前,插在他们之间,“这不是我要在这里谈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