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杨雪和晶晶回了家,说是晶晶想家了,想奶奶了。吃过饭,我和杨雪去地里锄草。杨雪一边锄草一边唠叨着:“你就务这么个地,草都长疯了,还说不要我管,我当你能务出个花。我就是个受罪的命,贱皮,急急火火跑回来给你们一家子流血流汗来了。”我一边听着杨雪的唠叨,一边搜肠刮肚地用学校里的事村上的事岔开杨雪的满腹牢骚。一会儿,话题转到了小军的事上。我说:“我还是准备去见见阿旦,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杨雪说:“还要去找?”
“不找行吗?你看妈那个样子。小军如果能回来,妈的病说不定还能见轻些。”
“这么大的人了,不担一点责任,还让家里人担心。不回来好,回来了还要给盖房顶媳妇。”
我不知怎么说了。我也多希望小军能风风光光领个女朋友回来,可一年一年过去了,就这么空等着,一点希望都没有。生活中的生老病死已经让我累得快趴下了,可还得筹备思量着给小军盖房娶媳妇的事。虽然能力无法达到,但事老在心里放着。在小军面前我得长子如父,在体弱多病的母亲面前,我得尽儿子的孝道,在杨雪面前,我得是一个称职的丈夫,在晶晶面前,我得做个好爸爸。忙不完的事,担不完的心,让我心力交瘁。我觉得前边没有路了,留给我的,只有等,只有忍,在痛苦的等待和忍耐中,我还要经营好我的家,干好我的事业。就像我前边说的,在全身心的投入事业的过程当中,除了对事业的热爱,也有一种思维转换的形式。我需要事业对我精神上的支持,需要事业维持我的家。尽管我清贫孤独,可不至于让我生命里相依相伴的我爱着的这些人流浪街头。我不想倾诉,不想让同样需要发泄倾诉的杨雪听我的无病呻吟,不想让已经很伤感的杨雪陪我难过。我听着杨雪的倾诉,分担着杨雪的倾诉,让我的倾诉压在心底。杨雪释放了会好受一些。我理解杨雪,我也知道杨雪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平只不过是倾诉一番。杨雪见我沉默了,就说:“你生气了?”
我说:“没有。”
杨雪说:“我也只是说说,我也并不是不让你去找,可就是心理憋屈。什么事都不放过我们,什么事都跟我们过不去。”
我说:“我知道你只是说说而已,我知道。”
我觉得有好多话对杨雪说,可我说不出来,杨雪已经把话说完了,就像我想的那样。我只觉得心里痒痒的,鼻子酸酸的。是因为杨雪的话让我感动,让我幸福,还是让我心伤?
第二天杨雪起得很早,屋里屋外收拾着。我赖在床上,听着杨雪弄出这么个动静那么个响声,时不时还发几句牢骚。我睡不下去了,迷糊过去了还要做乌七八糟的梦。于是,就慢慢的穿起衣服来。这时,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吓了我一跳。扭头一看,是杨雪的手机来了个信息。我本来想叫杨雪的,却因好奇心的促使也没多想就按了个“读取”键,看到的内容却是:我很想你,很希望陪着你一直到天亮。这样的内容让我心里突地窜起一股凉意。我为什么要看呢?我是相信杨雪的,不论生活有多大变故,杨雪的善良注定她永远不会背叛良知。,这个,我比谁都清楚。如果我不看,杨雪一定会妥善处理。不论这个信息是玩笑还是真情流露,我都没有勇气质问杨雪。我知道这个家庭,还有我被累累重荷导致的不苟言笑和愁容满面,让生活失去了情调,没有了欢乐。杨雪有权利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可我现在看了,看了也许说出来比埋在心里会好受些,但我还是选择了沉默。我的沉默是因为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是我觉得对杨雪亏欠的太多。我把手机拿给杨雪,说:“谁发了个信息。”然后,我转过身走了。我瞥见杨雪把手机装进兜里,依旧忙活着。我想看看杨雪看了信息后怎么办,可她那样做,我心里更是不安。在杨雪又把手机落在桌子上的时候,我拿起手机翻看着,我不甘心,想再看看那个信息。可收信箱中,那个信息已经不存在了。我拿着手机有点傻眼了,但我还是淡定的放下了手机。如果真的有什么,我也只能怪自己。尽管我在心里曾经不止一次对自己说:今生今世,我就爱杨雪一个。哪怕杨雪和我分道扬镳,我也会祝福她,守望她。不是说爱的最高境界就是手放开吗?可是爱能轻易放开吗?在祝福和守望的过程中,爱将会承受多大的伤痛呢?杨雪是我唯一的爱人,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我们虽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没有海枯石烂的壮语,可那些同甘共苦的历经患难的岁月,让我刻骨铭心,终生难忘啊!
星期天下午,我骑摩托送杨雪和晶晶去县里。路上,我们说着关于孩子学习关于城里的教师很牛B等话题。杨雪最后说:“把你活动到城里教书,你也就牛B了。”
我说:“我何尝不想活动到城里,可活动经费大得吓人,咱掏得起吗?再说,把妈一个人留在家里,万一黑天半夜病犯了咋整。”
杨雪说:“你妈都事小,大不了接到县上,咱租个大点的房子。小军怎么办?自己没挣到钱,还要咱想办法给盖房娶媳妇,你就别想的美了,还上县呢,上棉线还差不多。”
我言尽词穷了。每当说到这事上。我就言尽词穷了。我再怎么说,严酷的现实都不能改变。其实我不想沉默,而且我非常害怕沉默,我多想轻轻松松的谈笑风生啊!可生活,没有给我谈笑风生的资本。我躲避着这样的话题,是我不想被伤痕触摸,为了不让沉默继续,我把话题放到了晶晶身上:“晶晶,你爱爸爸还是妈妈?”
晶晶说:“爸爸,你傻了吧,我都这么大了你还问这样的话。”
我笑了,笑完后说:“你不就是个四年级的小学生吗,在老爸面前还成了大人了?”
晶晶说:“就是大人了,都上四年级了。”
我只好说:“对,我们晶晶是大人了。”
杨雪说:“你爸神经不正常,跟他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