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前想后,觉得应该和文娜沟通一下,总不能让文娜带着这种草木皆敌的心态工作吧,这无疑会大大的影响教学效果。我也不想在这和谐的校园中产生一个异类,而这个异类的产生,跟我有绝大关系。我这校长虽是代理,也得顾全大局,舍小我而顾教育。和文娜化干戈为玉帛,是我目前义不容辞的责任。文娜房间的灯亮着,我脚下有点迟疑,但徘徊良久,最后还是硬硬头皮走了过去,在门上敲了两下。文娜在里边问:“谁呀?”
我说:“是我。”
文娜说:“门开着呢。”
我推开门进了房里,文娜也是舒服的靠在床上,不过没看小说,在玩手机。见我进来了,文娜直了直身子,把正把玩的手机往兜里直塞,像是怕我抢去了似的。我坐在椅子上,问:“干什么呢?上网聊天呢?”
文娜说:“没有,看我儿子照片呢。”
“让我瞧瞧你儿子帅不帅。”
“小屁孩有什么好看的。”
文娜的杀伤力还在继续,沟通到此前景不妙。我思量着重新找个话题,正思量着,文娜开口了:“校长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我苦笑着,以撕破脸的无畏精神说:“来跟你道个歉。那天是我不对,不该跟你发那么大脾气。我那天确实是心情不好,家里那些劳心事你也知道。我说是去县上看老婆孩子,其实是去探监的。和我兄弟一起的,跟毒品有瓜葛的那个小子逮住了,根据他的交代,我兄弟跟此事无关。我去看他是想把我那被吓跑的兄弟找一找,看他能不能提供些线索。回来的时候在车上碰到我的一个学生,对我说我曾经教过的一名学生成杀人犯了。这些事严重影响了我的情绪,才有了那天的举动,实在对不起。”说完后,我眼前蒙上一团雾。我是掏着心窝子给文娜说的,我在文娜面前扬着我的家丑,诉说着我的不幸。现在把这些话说出来,我才终于明白了,那天真的是心情不好自我发泄。在此之前我一点儿对自己的不正常没做出如此精辟的分析,难怪同事们都那么说,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这是为了讨好文娜给逼出来的分析,我伤感的并不是在文娜面前抛出了我的不幸,我的伤感是因为自己竟然为了工作牺牲了我的家丑。
文娜叹了口气说:“没想到你这么骨干的教师,还培养出个杀人犯来。”说完,她看着我笑了笑。
我也附和着笑了笑说:“我不是什么骨干,只是个普通的人民教师。我的学生要是都成才了,我就不是人了,是神。”
“是呀,我们做教师的,也要看运气。这跟赌博一个样,手气好了不想赢都不行,手气不好了输都来不及。”
“这个比喻蛮贴切的。”
“行了,我也想通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那天看肖玲被丈夫打,我其实很生气。为什么夫妻之间,挨打的总是女人。我这个人,就是不会说话。所以,我就让自己尽量少开口,少说话,学校也能清静些。”
“你是带着情绪不开口,不说话的,说来说去,还是心里有气。人嘛,说话说的天花乱坠的能有几个。要是说话说的天花乱坠,那就不是话了,是虚伪。好了,我可是负荆请罪来了,以后你就恢复原来的样子吧,能在一起工作也是缘分。”
“你放心吧,李校长。有你这话,我重新做人吧。”
“你也真行,这么长时间了不重新做人,不别扭啊。”
“我这不是等你来推心置腹吗?”文娜说完,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整个床都跟着她的笑互动起来。
我完成任务了,沟通成功了,损失的只是一点家丑。坐了会,我准备告辞。文娜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出儿子的照片,递给我说:“看看吧,看我儿子帅不?”
我接过文娜的手机,手竟然不自然的抖动着。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小男孩,我说:“你儿子很帅嘛,真的。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跟我挺有眼缘的啊。”
文娜说:“我也觉得我儿子帅。你女儿也挺漂亮的,我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