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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生命尽头的曜帝猛烈咳嗽了几声，忽然想到如果当初强行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呢？她应该不会那样死去。 只是，让她那样的人活在可怕的深宫后院，自己真是一刻也不忍心。即使自己不顾一切去为她做出足够多的事，恐怕也只会让她在史书中无故承受许多骂名。 曜帝苍老的双手略微有些颤抖地捧起了那副山河图。 泛黄色的时光早在无声无息中氲透了画纸，紫毫一笔笔勾勒出的山河依旧是新墨般明丽。 用手拂过渡桥下的一川波澜，双眼凝视着平原上如火如荼蔓延的尘烟，曜帝的耳畔仿佛听到整齐的马蹄声响起，自己的将士们正在奋力地呐喊。 只可惜…… 叹了口气，曜帝收起了这件她最后送给自己的珍贵事物，带着没能再看到她一眼的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 七年后，也就是苏小姐消失的第四十年个年头，江湖上有一个传言被闹得沸沸扬扬：传承千年的隐世宗门遗失了该派的镇宗仙剑，正是这柄无形无质的仙剑将苏小姐封进了画中。寻到那幅画的有缘人可以救出苏小姐得到那柄仙剑，并可以籍由仙剑练成绝世剑法。 因为这个流言，江湖上出现了多起捕风捉影的血案，甚至本来老将军死后已与苏小姐无太多关系的苏家都惨遭灭门。后来有人怀疑这是隐门的阴谋，想要搅乱江湖。 隐门无奈公布了数十年前海岛外宗入侵以及仙剑早已遗失的实情，同时指出仙剑确实通灵更有莫测的威能，却不可能生出自主意识将苏小姐封进画中，至于练成绝世剑法纯属胡扯，这柄流传的仙剑本就是非绝世高手不能使用…… 即便仍有人猜测仙剑或许是真的进入了画中，也不会为了一个猜测以及实际上能看不能用的东西随便赌上性命。事件随之渐渐平息。 但真正让人吃惊的是，一切风平浪尽之后，那个隐门被人彻底屠灭了。对于这件事有人认为是那个敌对宗门所为，更可靠的消息却隐晦指出隐门上下是被同一个人杀害的。 …… 又二十年后，苏小姐的自画像辗转落至一个不受宠的小王爷手中。小王爷公布了当年那个爱慕者记下的自白，苏小姐被埋在了云恒山下的一处无名之地。 这段悬案至此才得以大白于天下。 小王爷去了趟秋一道观，回来后却不知为何染上了怪病，很快病逝。只是后人在整理这位小王爷的遗物时，发现他珍藏的苏小姐画像分明是一张白纸…… 又过了两年，众所周知的即墨老人住进了秋一道观，秋一道观也被更名为即墨观。 很久很久以后，旧朝覆灭，那张水墨江山图似乎也被埋进了废墟里，再没有人见过。 至此，和苏小姐有关的所有事物全部成了过眼云烟。” “砰！” 堂上醒木一声收，说书人合扇饮茶，堂下的不少听客仍沉浸在刚刚的故事当中。 “故事不错。”青玄摸出一锭银子扔给店小二，关于这个故事的零碎细节从书上便可查阅到，但说书人整体讲下来却是格外清晰。 “谢客官打赏咧！” 青玄扶了扶斗笠，转身出了茶馆，背负双手向着云恒山信步走去。 苏小姐的故事结束在了说书人的话语中，那个住进故事中“秋一道观”的即墨老人可是活生生活到了现在。 而且这个老人在江湖中的名气极大，比他青玄还大，所以青玄是一定要去见一见这个江湖传说的。 ‘翻云覆雨刀笔手’，原本是形容杀人不见血的政客文官，又或是书写历史的胜利者，传达出人们心底的那种既惧又畏且敬。但是两百多年来，这个形容专由即墨老人一人享有，死在老人笔下的人已然可以堆起一座山头。 自从老人住进即墨观后，云恒山便成了一处禁地，乱入的人死活全凭老人的心情。 虽然民间流传的说法是，没干过亏心事的人可以安然在山上活着，就像山上那些道士以及时常进山的当地村民。民间甚至有这样一句戏言：我不听你发誓，既然这事你问心无愧，那就去即墨观走上一遭。 但那只是因为一般民众所知有限，几个幸运活下来的人看到自己及熟人可以进入而不死，便那样认为并大肆传言。但其实更多的人死得悄无声息，包括不信邪的江湖高手以及误闯的江湖菜鸟，直到后来这处禁地成为江湖上的一个常识，再无人随便前来。 朝廷倒是曾经想过要平了这个刺儿头，然而派来征缴的大军全部死在了奔腾的云恒江中。 青玄初次听人谈到这个禁地便极为诧异，这个老人是个不吃不拉只吸云雾的圣人不成？那他既然屁股这么干净，怎么不升天呢？ 不过先不论老人是不是因为成了圣才这么孤僻，关于老人登峰造极的杀人功力青玄确实能看出一二。 老人两百多年来曾经离开过即墨观数次，很普通地生活在凡世间，只以卖画为生。但在离开凡世返回即墨观之前，老人都做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其中有两次，很多人看着他带着空白画卷走上战场，挥笔间带走了万千将士的生命。 青玄曾经仔细琢磨过老人的画作，联系史书上一些颇为蹊跷的重大事件，隐隐觉得老人未必如同书本记载，只是在战场出现过两次。 老人最擅长的是山水画，青玄依稀记得老人所作的一幅年代久远的江山图，全无山水的自然和谐之意。一笔一划净是凛然的杀机，青玄仿佛在紫毫辗转间看到了一个皇朝的落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