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自己睡了有几个小时,被香槟酒和无声电影搞得醒来时头痛欲裂。我去了趟卫生间。我身后第二个座位上躺着那位有11件行李的荷兰老太太,睡态丑陋。在过道中间地上,躺着她拴有彩色链子的老花镜,我没有去给她捡起来,而是欣赏了一会儿这幅画面。
我先前香槟酒喝得有些过量,睡了一觉好多了。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感到吃惊:卑鄙而又丑陋。这才发现那些因为爱情的贪杯真是可怕。突然飞机开始颠簸,又尽可能拉平,仍然快速飞行着。机舱灯亮了,工作人员让乘客都回到座位上去。我急忙出来,幻想着只有上帝的晃动才能唤醒那美人,而她应该扎进我的怀抱里来逃避这恐怖。匆忙中我差点踩了荷兰老太太的眼镜,但我还是走回去,拾起眼镜,给她放到怀里,我该感谢她没有在我前面选我所在的座位。
美人睡得真沉,飞机已开始降落,她还是不醒。我必须设法晃醒她,即便她会气恼,因为在这最后的时刻,我唯一想做的就是看看醒着的她,以恢复我的才华,也许还有我的青春。但我没能这么做。她在广播通知“即将着陆”时醒了,没用谁帮忙,那么美丽清新,仿佛在玫瑰花丛中醒来。她拿掉眼罩,睁开明亮的眼睛,扶直了座椅,把线毯丢到一边,摆动了一下头发,又把那个角包铜的盒子放在膝盖上,快速地化了妆,时间恰好到机舱开门。她没有看我一眼。她穿外套时,衣服几乎掠过我的头顶,用纯正的美洲西班牙语说了句对不起,连声告别也没说就走了——至少应该为了我们幸福的夜晚,为我所做的一切说声谢谢吧。她在今天纽约太阳升起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