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坐下后,丁不三和丁当站在虎皮交椅之后,堂上数十条汉子一一按座次就座。
贝海石道:“众家兄弟,帮主这些日子中病得甚是沉重,幸得吉人天相,已大好了,只
是精神尚未全然复元。本来帮主还应安安静静的休养多日,方能亲理帮务,不料雪山派的朋
友们却非见帮主不可,倒似乎帮主已然一病不起了似的。嘿嘿,帮主内功深湛,小小病魔岂
能奈何得了他?帮主,咱们便请雪山派的朋友们进来如何?”
石破天“嗯”了一声,也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
贝海石道:“安排座位!西边的兄弟们都坐到东边来。”众人当即移动座位,坐到了东
首。在堂下侍候的帮众上来,在西首摆开一排九张椅子。
贝海石道:“米香主,请客人来会帮主。”米横野应道:“是。”转身出去。
过不多时,听得厅堂外脚步声响。四名帮众打开大门。米横野侧身在旁,朗声道:“启
禀帮主,雪山派众位朋友到来!”
贝海石低声道:“咱们出去迎接!”轻轻扯了扯石破天的衣袖。石破天道:“是么?”
迟迟疑疑的站起身来,跟着贝海石走向厅口。
雪山派九人走进厅来,都穿着白色长衫,当先一人身材甚高,四十二三岁年纪,一脸英
悍之色,走到离石破天丈许之地,突然站住,双目向他射来,眼中精光大盛,似乎要直看到
他心中一般。石破天向他傻傻一笑,算是招呼。
贝海石道:“启禀帮主,这位是威震西陲、剑法无双,武林中大大有名的‘气寒西北’
白万剑白大哥。”
石破天点点头,又傻里傻气的一笑,他只认得跟在白万剑身后最末一个的花万紫,笑
道:“花姑娘,你又来了。”
此言一出,雪山派九人登时尽皆变色。花万紫更是尴尬,哼的一声,转过了头去。
白万剑是雪山派掌门人威德先生白自在的长子,他们师兄弟均以“万”字排行,他名字
居然叫到白万剑,足见剑法固然高出侪辈,而白自在对儿子的武功也确是着实得意,才以此
命名。他与‘风火神龙’封万里合称‘雪山双杰’,在武林中当真是好大的威名,这次若不
是他亲来,贝海石也决不会夤夜赶到丁不三家中去将石破天请来。白万剑在外边客厅中候石
破天延见,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心头已是老大一股怒火,一碗茶冲了喝,喝了冲,已喝得与
白水无异,早没半点茶味,好容易进得虎猛堂来,那帮主还是大模大样的居中坐在椅上,贝
海石报了自己的名字向他引见,他连‘久仰大名’之类的客气话半句不说,一开口便向花师
妹招呼,如何不令白万剑气破了胸膛?
他登时便想:“瞧模样八成便是那小子,这几天四下打听,江湖上都说长乐帮石帮主贪
淫好色,自然便是他了。这小子不将我放在眼里,却色迷迷的向花师妹献殷勤,大庭广众之
间已是如此,花师妹陷身? ??此之时,自然更是大大不堪了。”总算他是大有身分之人,不愿
立即发作,斜眼冷冷的向石破天侧视,口中不语,脸上神色显得大为不屑。
石破天又问:“花姑娘,你大腿上的剑伤好些了吗?还痛不痛?”这一问之下,花万紫
登时满脸通红,其余八名雪山派弟子一齐按住剑柄。
贝海石忙道:“众位朋友远来,请坐,请坐。敝帮帮主近日身体不适,本来不宜会客,
只是冲着众位的面子,这才抱病相见,有劳各位久候,实在抱歉得很。”
白万剑哼的一声,大踏步走上去,在西首第一张椅坐下,耿万钟坐第二位,以下是柯万
钧、王万仞等几人,花万紫坐在末位。
长乐帮中有几人嘻皮笑脸,甚是得意,心想:“帮主一出口便讨了你们的便宜,关心你
师妹的大腿,嘿嘿,你‘气寒西北’还不是无可奈何?”
贝海石陪了石破天回归原位,仆役奉上茶来。贝海石拱手道:“敝帮上下久仰雪山派威
德先生、雪山双杰、以及众位朋友的威名,只是敝帮僻处江南,无由亲近。今日承白师傅和
众家朋友枉顾,敝帮上下有缘会见西北雪山英雄,实是三生之幸。”
白万剑拱手还礼,道:“贝大夫着手成春,五行**掌天下无双,在下一直仰慕得紧。
贵帮众位朋友英才济济,在下虽不相识,却也早闻大名。”他将贝海石和长乐帮众都捧了几
句,却绝口不提石破天。
贝海石诈作不知,谦道:“岂敢,岂敢!不知各位到镇江已有几日了?金山焦山去玩过
了吗?改日让敝帮帮主作个小东,陪各位到市上酒家小酌一番,再瞧瞧我们镇江小地方的风
景。”他随口敷衍,总是不问雪山派群弟子的来意。
终于还是白万剑先忍耐不住,朗声说道:“江湖上多道贵帮石帮主武功了得,却不知石
帮主是那一门那一派的武功?”
长乐帮上下尽皆心中一凛,均想:“帮主于自己的武功门派从来不说,偶尔有人于奉承
之余将话头带过去,他也总是微笑不答。贝先生说他是前司徒帮主的师侄,但武功却全然不
像。不知他此时是否肯说?”
石破天嗫嚅道:“这……这个……你问我武功么?我……我是一点儿也不会。”
白万剑听他这么说,心中先前存着三分怀疑也即消了,嘿嘿一声冷笑,说道:“长乐帮
英贤无数,石帮主倘若当真不会武功,又如何作得群雄之王?这句话只好去骗小孩子了。想
来石帮主羞于称述自己的师承来历,却不知是何缘故。”
石破天道:“你说我骗小孩子?谁是小孩子?叮叮当当,她……她不是小孩子,我也没
骗她,我早跟她说过,我不是她的天哥。”他虽和白万剑对答,鼻中闻着身后丁当的衣香,
一颗心却全悬在她的身上。
白万剑浑不知他说些什么叮叮当当,只道他心中有鬼,故意东拉西扯,脸色更是沉了下
来,沉声道:“石帮主,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阁下在凌霄城中所学的武功,只怕还没尽数
忘得干干净净吧?”
此言一出,长乐帮帮众无不耸然动容。众人皆知西域‘凌霄城’乃雪山派师秆聚居之
所,白万剑如此说,难道帮主曾在雪山派门下学过武功?这伙人如此声势汹汹的来到,莫非
与他们门户之事有关?
石破天茫然道:“凌霄城?那是什么地方?我从来没学过什么武功。如果学过,那也不
会忘得干干净净吧?”
这几句话连长乐帮群豪听来也觉大不对头。‘凌霄城’之名,凡是武林中人,可说无人
不知,他身为长乐帮帮主,居然诈作未之前闻,又说从未学过武功,如此当面撒谎,不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