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机问题上,我成了严格的掌权者。我觉得:第一,父母必须尽早干预;第二,父母必须制定严格的规则,不要破例留情,这会是致命的;第三,父母必须成为孩子的好榜样。
“我们请了一个家庭顾问,以举手表决的方式确定了克罗姆家的规则。孩子们很清楚家里的规则,不会对此发牢骚。”
社会学家、心理学家雪莉·特克勒对克罗姆一家的做法表示赞同,多年来她一直在警告我们,手机和数字化将对社会生活产生负面的影响。
特克勒发现,在表面波澜不惊的生活下,潜藏着一股巨大的暗流,它将人们之间的距离拉远了,哪怕表面上恰恰相反。对于青少年一边编写短信息,一边和谈话对象保持眼神交流的新技能,特克勒持批判态度,因为这是在假装专注和关心。她担心年青的一代会丧失同情心,因为孩子们见面更少,发短信更频繁,他们不知道如何理解他人,并对他人的举止和表情做出恰当的反应。特克勒表示,面对面的对话是人类最富有人性的沟通途径。在谈话中,我们展现自己,认识其他人,学会如何被理解,学习接受和拒绝。而总是盯着大大小小的屏幕,对获得这样的经验毫无益处。
在线聊天提供了一种不成熟的一维联系方式。特克勒表示:短信息服务如此流行,也是因为它为沟通构建了一种新的可能,让人与人之间可以不用真正亲近地交流——不管是空间上的还是情感上的。人们之间的距离总是足够远,可以避免受伤;也足够近,可以有保持联系的感觉。
电子产品的诱惑可能很快就会占据优势,但这并不意味着青少年感觉不到自己失去了控制权,或是被推送信息和不耐烦的朋友们所烦扰。一个16岁的汉堡姑娘这样描述这种感觉:“真正让我烦心的,是必须马上回复信息的压力。其他人可以看到你在线,如果你没有立即回复,几分钟后就会有人问你:‘你生我的气了吗?怎么不回复我?’”
研究智能手机用户在应用软件上行为方式的德国信息专家亚历山大·马克维茨称之为“数字时代的集体崩溃”。马克维茨相信,持续被外界信息打断思路会损害我们的大脑,影响我们的思考能力和专注力。很多手机应用软件利用神经活动的规律,促进幸福激素多巴胺的释放,让我们一再拿起手机。马克维茨说,大多数人已经适应了这种有损健康的生活方式,严重依赖手机,甚至出现了行为障碍。
而来自乌尔姆的脑研究学者、成功的作家曼弗雷德·施皮策尔对此发表了最尖锐的观点。他认为电脑和手机让人愚蠢,现代人正走在“数字化痴呆症”的道路上。
专家们一致认同的是:我们不能屈服。在手机的问题上不予管教并不是解决之道,然而德国有15%的父母却是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
父亲赛尔坎,34岁,手机销售员;母亲德尔雅,32岁,全职主妇;大女儿德林,9岁,上三年级;小女儿塞林,2岁,上幼儿园。
客厅里的笔记本电脑正在放一家土耳其私人频道的直播,电视播放着一部肥皂剧,2岁的塞林手上拿着一个粉红色的平板电脑。Pepee是塞林能够准确发出的少数几个词语之一,那是一部土耳其动画片的名称。塞林随意在视频上点击着,点中了“5集连放”。她还不识字,但成功地点中了“播放”。
赛尔坎坐在厨房里,他面前的平板电脑显示出一家网店的页面。
9岁的德林打开了YouTube,准备看她目前最喜欢的视频。“我会从下午4点放学,一直看到上床睡觉。”她说。
母亲德尔雅说:“德林在YouTube上也能学到很多。德林3岁时就会说英语句子了,上一年级时,她的英语成绩是班上最好的。”
德林说:“假期时,我的英语越来越好。我会在YouTube上看更多视频,反复练习我听到的所有句子。这有点让老师讨厌,因为跟YouTube上的那些人相比,他们的英语说得没那么好。”
赛尔坎说:“对我们而言,没有什么可笑的手机使用规则,比如无手机时间、禁网惩罚、吃饭时不准玩手机之类的。我们家所有人都在玩手机或平板电脑,这也没什么不好。”
对于如何对待电子产品,86岁的瓦尔特·米歇尔给出了一个答案。米歇尔童年时随父母从奥地利逃往美国。他是著名心理学家,尤其因“棉花糖实验”而闻名世界。这项40多年前开展的实验,后来被重复做了多次,有很多版本。实验大体过程是:一个学龄前儿童坐在棉花糖等甜品前,一个成人告诉他,你可以马上吃掉棉花糖,也可以等我再次来到房间时再吃,这样我会再给你一个。结果是,约1/3的孩子马上吃掉了棉花糖,1/3先是克制自己,但最终没忍住,还有1/3则做到了耐心等待。
在接下来一些年,米歇尔一直在观察这些孩子中的一部分。他确信,那些能够克制自己的人,总体而言在学校成绩更好,身材更加苗条,过着更好的生活。
控制冲动是人生成功的基本条件,能让胖者变瘦,在多年后仍然维持婚姻的完整,学业、事业都更加成功。冲动控制是完整人格的重要组成部分,必须如走路、说话一样习得。而教会孩子自我控制、遵守纪律、坚持等品质,是父母的首要任务。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我们应该减少使用电子设备的频率,增加与其他人相处和交流的时间。知道如何掌控自我的人,才能赢回遗失的自由和独立。具体来说很简单,先把你的电子产品放到一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