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网,双方又派人去各自的大本营搬兵。因为快到八月一日,各自大本营 都有准备,在金宝和卫彪的率领下,双方全体出动,涌到了晋大狗家,全村五六百口子,打在了一起。晋大狗家盛不下,就在晋大狗家墙外的街上打。这是自村子成立以来,村里发生的一次最大规模的械斗。除了不会爬的孩子,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参加了。从上午一直打到下午,血顺着晋大狗家的水道往外流。按说赖和尚、李葫芦联合派的人多,应该占上风,但这次赵刺猬、冯麻子"锷未残"的群众一人揣着一把小镰刀现在都派上了用场。所以这次赵刺猬派占了上风。械斗结束,全村重伤八十五人,轻伤三百二十一人,死八人。死者中除一人是赵刺猬"锷未残"派那边的,其余七人都是联合派的,都被人家的镰刀开了肚子。七人中还有一个女的,就是当初演学"毛选"的路喜儿。她本来不是来打架的,是和一帮妇女来救护本派的伤员,也被人开了肚子。她的肚子还比别人开得更往下。所以顺晋大狗家水道流出的,除了一股一股的血,还有一节一节的肠子。
"多亏你老叔,让大家揣镰刀头,才取得了胜利。一开始胜败不分,最后刷刷开了他几个肚子,他们才害怕!"
老二砖头怕老婆惯了,挨了老婆一巴掌,也怒气上升,反过来照嫂子脸上扇了一巴掌。没想到大媳妇平日有头昏的毛病,脸上突然挨了一大巴掌,立即晕倒在地。但砖头和二媳妇以为她是装蒜,又一人朝她脸上啐了一口唾沫,拍拍屁股上的土就回了屋。这时老大石头也从自己的战斗队开完会回来,见老婆晕倒在地,急忙弄了一碗凉水泼到老婆脸上。老婆醒来,扑到丈夫身上就哭了起来。石头听了老婆的哭诉,也怒火上升。但他没有立即找老二报仇,而是拉着媳妇就出了门,去找自己的组织。石头平时和自己组 织二组组长金宝混得不错。他拉老婆来到队部,金宝正好散会还没有走,留下来和副队长冯麻子一块喝干酒(即没有菜的酒)。石头将老婆推到金宝面前说:
"血债要用血来还!"
"好,好,这次打得好,看他们再夺权!"
"让你找你就去找,不然事情可就闹大了!"
"和尚,咱哥俩也搭伙计十几年了。今天我头一回佩服你。"
"让赵刺猬全家替俺偿命!"
于是哥俩分了家。但分家之后仍在一个院子住,为了孩子、鸡、鸭、鹅、猪、狗,也断不了闹矛盾。有一天,张石头张砖头的父亲张拳头死了,为给张拳头做棺材,两家往一块凑棺材板,两个媳妇埋怨凑得不公,互相吐了一阵唾沫。丧事办完,两家分丧筵 上撤下来的杂菜,两个媳妇又吵起了架,最后石头砖头也卷入进去,石头将砖头砸掉一颗门牙,砖头朝石头裤裆里踢了一脚。等到"文化大革命"起来,村里开始分派,兄弟两个就参加了不同的派别。本来两个都在一队,都该参加赵刺猬的"锷未残战斗队"。但砖头媳妇见石头参加了赵刺猬,便不准砖头参加赵刺猬,非要参加赖和尚,说:
所以金宝带人来时,卫东已带人在门口等着。金宝和卫东本来就有些相互看不起,金宝觉得卫东胎毛还没褪尽,年轻不懂事,上了几年学,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要不是"文化大革命",他是生产队长,卫东无非是生产队一个劳动力,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叫他打狗他不敢打鸡。卫东觉得金宝大字不识,有勇无谋,赵刺猬手下都是这样的人,哪有不败的道理?但今天金宝来势很猛,见面就将柳条伸了出来,用柳条指着卫东说:
"不割他肚子,咱就得失败,权就保不住,你老叔支书不就当不成了!"
"赵刺猬血债难逃!"
金宝刚才喝了酒,出门风一吹,现在已经有些微醉了,说:
"金大爷,你不要生气,我今天也喝了点酒。告诉我谁是凶手,我就将凶手交给你!"
夺权在七月中旬。
"老叔不要生气,这次发生得有点突然,没有准备,所以失了败;下次咱们准备好,看打得过他们不!"
"刚才她晕我没看见,现在她没晕我可看见了!"
"瞧那**样,啥时候毛主席一声令下,就叫你们成了地主富农反革命,那才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看看,金大爷,一个没晕,一个没打,你这不是带人无理取闹吗?你无理取闹不说,手里还拿着柳条想打人,我看你不是来捉凶手的,你倒是来当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