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世上真的有绝路?
路岂非就是人走出来的么?
一个人只要还没有真的躺进棺材,总会有路走的──就算没有路,你也可以自己去走出来。
田思思已倒在棺材旁。
她距离棺材实在已太近了。
02密室中忽然静了下来,这倒不是因为他们要专心欣赏田思思的哭声,而是因为他们忽然听到了一阵很奇怪的脚步声。
脚步声是从上面传下来的,上面就是梵音寺。
梵音寺是个庙,有人在庙里走路,并不能算是件很奇怪的事。
奇怪的是,这脚步声实在太沉重。
就算是个十丈高的巨人在上面走路,也不会有这么沉重的脚步声。
每个人都在听着,只听这脚步声慢慢地走过去,又慢慢地走回来。
柳风骨忽然道:“无色来了。”
王大娘脸色已有些发白,道:“你怎么知道是他来了?”
柳风骨冷冷道:“除了这老和尚之外,谁脚下能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杨凡道:“来的一共有三个人。”
王大娘道:“三个人?”
柳风骨点点头,道:“旁边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很轻,你们听不出。”
张好儿道:“这老和尚在上面穷兜圈子干什么?”
柳风骨笑道:“他这是在向我们示威。”
张好儿动容道:“这么样说来,他莫非已知道有人在下面?”
杨凡点点头,道:“但他却还没有找出到下面来的路。”
张好儿道:“可是他迟早找得出来的,是不是?”
王大娘道:“他既然已知道有人在下面,不找到我们,怎么肯走?”
张好儿勉强笑了笑,道:“幸好金大胡子他们已没法子再开口,这件案子已死无对证了。”
王大娘道:“但他若看到我们在下面,还是会起疑心的。”
张好儿道:“那么我们不如就快点走吧。”
杨凡忽然道:“我们不能走!”
张好儿道:“为什么?”
杨凡沉着脸,道:“不能走就是不能走。”
张好儿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在这里,等着他找来?”
杨凡道:“我们也不必等。”
张好儿道:“既不能走,也不必等,你说该怎么办呢?”
杨凡道:“我上去找他。”
王大娘失声道:“你上去找他?你疯了?”
杨凡沉声道:“他既已找到这里来,说不定已对这件事起了疑心,不查个水落石出,他是绝不肯放手的,所以……”
张好儿抢着道:“所以怎么样?”
杨凡道:“所以我们就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连他也……”
王大娘也抢着问道:“你难道想连他也一起杀了灭口?”
杨凡淡淡道:“我们已杀了一个和尚,和尚又不是杀不得的。”
张好儿道:“问题是,谁去杀他呢?”
杨凡道:“我。”
张好儿瞪大了眼睛,道:“你?你不怕他的罗汉伏虎拳?”
杨凡笑了笑,道:“我又不是老虎,为什么要怕他的伏虎拳?”
张好儿叹了口气,转身看着柳风骨,道:“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柳风骨淡淡道:“他没有疯,就算天下的人全都疯了,他也不会疯的。”
上面的脚步声还在响,杨凡已大步走了出去。
张好儿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只希望他这一去,莫要变成了个死老虎。”
柳风骨忽然笑了笑,悠然道:“就算他死了,我又没有要你陪着他死,你急什么?”
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
张好儿轻轻吐出口气,道:“现在他已经上去了,那老和尚已看到他了。”
王大娘道:“那老和尚既然不认得他,当然也不知道他是去干什么的。”
张好儿道:“所以老和尚现在一定在问他,你是什么人?想来干什么?”
王大娘道:“他会不会说,我是来杀你的?”
张好儿道:“绝不会,他又不是猪,怎么会让那老和尚先有了戒备。”
王大娘点点头,道:“不错,他一定要在那老和尚猝不及防时下手,得手的机会才比较大。”
张好儿道:“就算不能一把得手,至少也能抢个先机。”
王大娘道:“所以他现在一定在跟那老和尚鬼扯!”
张好儿笑道:“凭他那张油嘴,一定能把那老和尚骗得团团乱转。”
王大娘也笑了,道:“你是不是也被他骗得团团乱转过?”
张好儿道:“你是不是又在吃醋?”
她拉起田心的手,笑道:“现在就算有人要吃醋,也轮不到你了。”
田心一直瞪大了眼睛,在听着──不是在听他们说话,是在听着上面的动静。
对杨凡,她显然比谁都关心。
田思思呢?
她是不是真希望杨凡的大脑袋,被无色大师像西瓜般砸得稀烂?
田心忽然道:“你们听,他们好像已打起来了。”
其实用不着她说,别人也已全都听见。
这时上面又响起了很沉重的脚步声,甚至比刚才更沉重。
脚步很快,但却只踏在几个固定的地方。
据说一个真正对罗汉伏虎拳有造诣的少林高僧,在雪地上将一趟拳打完,最多也只不过在地上留下七个脚印。
王大娘道:“看来那老和尚果然是在用罗汉伏虎拳对付他。”
张好儿叹了口气,道:“所以,他并没有能一击得手。”
王大娘叹道:“看来这老和尚果然有两下子,要对付他还真不容易。”
上面的脚步声更急,更沉重,仿佛已用出全力。
张好儿忽又笑了笑,道:“可是他也不是好对付的,否则这老和尚怎么会使这么大的劲。”
忽然间,脚步声很快地连响了七次,就好像巨锤连击鼙鼓。
柳风骨脸色也很凝重,沉声道:“这一招想必是‘风雷并作’。”
“风雷并作”正是伏虎拳中最霸道的一招,而且招中有招,连环变化,变化无穷。
以无色大师的功力火候,使出这一招来,江湖中人能避开的人不多。
但杨凡却显然避开了。
上面并没有他的惊呼声,也没有人倒下。
也不知为了什么,田思思居然也在暗中松了口气──她不是一心希望杨凡快点死的么?
女孩子的情感,实在真难捉摸。
但男人们的情感难道就有什么不同?
世上本没有人真的能控制自己的情感,就正如没有人能控制天气一样。
张好儿也松了口气,道:“看来这老和尚的‘风雷并作’没有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