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全场焦点的简宏成却不由自主地看向田景野的手机,又看向田景野的耳机,甚至两只眼睛还能随着田景野胸口一只耳塞的晃动而滚动了一会儿,心中试图将那闲置的耳塞放到自己耳朵里,可他终究没动手。
还是田景野在桌下踢了简宏成一脚,将简宏成从漫不经心里揪出来。简宏成这才很不情愿地看向陈昕儿,问:“你说这些,考虑过后果了?”
曹老师忍不住道:“你这话听着怎么像威胁?”
简宏成叹道:“她当众把我说得如此荒淫无耻,应该是做好跟我这种恶棍决绝的准备了吧。可我看她连儿子那边都没安顿好,二十四小时内都没联络一下儿子。感情上,经济上,都没找好着陆点,我看来看去又是她一贯的无理取闹,闹完由我收场。我不威胁,只是厌恶,无尽的厌恶。我只想问清楚,陈昕儿,你下定决心了没有,如果你下定决心,很好,当着老师同学的面,继续吧。”
但陈昕儿显然这回不打算退缩,她抹一把眼泪,道:“好了,这回你们都听见了,每一次,他都用儿子来威胁我,用试图抢走儿子剥夺我抚养权来压制我。上一回逼得我在宁宥面前跳楼,他才告诉我儿子在哪。要不然我永远接不通他的电话,他助理永远不肯把我的话捎给他,我就再也联络不到我的儿子。”
听到这儿,宁宥按住通话,对田景野道:“陈昕儿说瞎话呢。她倒是从不想想如此骚扰我是否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得出口。”
宁蕙儿这会儿却拉开阳台门,焦急地对宁宥道:“宁恕还没回来呢,怎么办,他打算怄气到什么时候?”
宁宥道:“你打他电话,叫他回家。天经地义。”
宁蕙儿却赌气将门又关上,“不打。再晚我就反锁家门。”
宁宥只是一笑,都懒得劝说。她还得专心致志听饭局上的吵闹。
那边,简宏成在众人极端惊诧的眼光下平静地辩解,似乎说的是与他不相干的事,“好,只要你说出哪件事是我对不起你,而不是情绪化地泛泛地骂我荒淫无耻,我就不会落到百口莫辩的地步。你说的跳楼威胁宁宥那次,一共有四个知情人:你、我、田景野、和宁宥。起因是你得知宁宥家先生出事,又正好我参加田景野店子开业典礼时遇见宁宥,并将急于回家善后的宁宥送回上海,你疑神疑鬼了,认为我将有机可趁插足宁宥婚姻,你急得将小地瓜扔给一个从无育儿经验又需要上课的女留学生小黄,从加拿大赶回中国找已经焦头烂额的宁宥无理取闹。我得知后只能麻烦在加拿大的朋友接手小地瓜,在此期间小地瓜照旧上学。而你却认定我这么做是从你手中抢走小地瓜,你不是打电话问我或者留言给助理,而是跑到宁宥家闹跳楼,意图以此逼我交出小地瓜。宁宥不愿联络我,她找田景野,田景野再联络我。结果呢,小地瓜正好好在幼儿园上学呢,一个电话便能验证。所谓跳楼就是这么回事,在我眼里是场闹剧。田景野有没有补充?”
田景野道:“我跟宁宥当时统一过态度,既然陈昕儿都闹到跳楼了,我们都没态度了。”
陈昕儿愤怒地道:“就是这样,你们都看到了。简宏成总是能巧舌如簧,以倾向性的解释将别人拐带到于他有利的境地。但我是小地瓜的监护人,即使是你亲自把小地瓜领走,你也得通知一下我,打一个电话很容易。你完全是故意制造我的误会,你惩罚我闹上宁宥,你知道小地瓜是我的命根子,你设计好圈套让钻,误导我急得跳楼。你别否认,这就是你比着我的焦虑一环扣一环设计的圈套,在座谁都知道你精于算计。你不仅算计得我跳楼,你还算计得我事后像个傻瓜。你总是跟我玩这一套,我才是在你面前百口莫辩,事后才反应过来又上你当的那一个。”
别说是在座的被两个人各自的理由扯得墙头草似的没了主见,连当时在场的当事人宁宥都觉得陈昕儿所言虽然没证据,却不无可能。她对田景野道:“嗳,一个是玩主儿,一个是蟋蟀,还真是随便撩拨啊。”
田景野一只耳朵听着宁宥的,另一只耳朵听到的却是陈昕儿的发问,“田景野有没有补充?”陈昕儿模仿的是简宏成的结束语,引得田景野不禁心里一乐,但连忙一本正经地道:“宁宥刚说的,你们俩一个是玩主儿,一个是蟋蟀。这比方还真形象,我再次与宁宥统一态度。”
不料,陈昕儿一下子激动了,“对的,就是拿我当蟋蟀玩,从来如此,让人心寒。可我是个人啊,简宏成,你有没有良心?”
简宏成斜田景野一眼,冲着手机道:“你们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
田景野道:“你不能怪我和宁宥,我也罢了,尤其是宁宥这阵子本来就心力交瘁,却被陈昕儿一再上门无理取闹,也没见你简宏成采取措施筑起防火墙隔离陈昕儿,刚才陈昕儿叙述时候也没向宁宥道歉的意思,仿佛宁宥活该捱着似的。今天难得你俩自相残杀,是我拉上宁宥旁听,她再怎么讥诮都是你们活该。你俩继续。”
陈昕儿气得干瞪眼,简宏成只得看一眼手机,无话可说。宁宥在那头一笑,拿着手机回屋了。其他同学都觉得事情变风向了,一场苦情戏有变成闹剧的嫌疑。
陈昕儿本是一鼓作气,被田景野一搅合,一时鼓不起劲儿来。简宏成等了会儿,见大家都不说,只得看看曹老师道:“本来,个人私事拿到同学聚会上来讨公道不是我风格,但既然陈昕儿认为我没良心,对她始乱终弃,需要大家主持公道,我只好奉陪。刚才跳楼的事双方都畅所欲言了,大家心里应自有公论,这件事先放一放。然后请陈昕儿说说,我什么时候,为什么,又是如何□你犯错,以便我辩解。就这么一件事一件事地解决,曹老师看妥当吗?”
曹老师忍不住问陈昕儿:“你打算怎么办呢?或者说你的诉求是什么?”
陈昕儿此时早已收起眼泪,她努力冷峻地道:“我什么都不求,我只要一个真相。我只是一只蟋蟀的智商,请曹老师和同学们帮我补充,是不是我又上了一当。多年来,我一直追问简宏成一个问题,他一直避而不答,只说他一贯为人能说明问题。可我已经不知道了,他一贯为人究竟是什么,又为什么一直回避我这个问题。今天,简宏成你能不能跟大家说明白。不妨告诉你,礼拜五我已经把当年详细经过告诉宁宥了。宁宥既然旁听着,你正好判断简宏成有没有说真话。简宏成你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