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话时,我有一种强烈的羞耻感,因为在我眼中,您就像生长在太阳光下开朗艳丽的向日葵,而我只是阴暗角落中丑陋无比的一片枯叶,我们之间的差距何止天与地。但枯叶仍没有办法停止对向日葵的迷恋,终日幻想着能有一日与向日葵一同在阳光下沐浴,这是多么可悲。
从小便无比自卑的我,连与一个人对视的勇气也没有。其貌不扬,内心也荒芜一片,没有正经的工作,没有学会哪怕一门手艺,几乎所有与成功搭得上关系的东西都与我隔了一个太平洋。这样的我实在没有办法祈求您能多看一眼。所以,我常常躲在暗处窥探。渐渐地我产生出强烈的欲望,不再仅仅满足于暗处的窥视,我想要更近地接触您。玛丽安,我乞求您能将目光投向我,能用您粉嫩得让人垂涎的双唇唤出我的名字,能用您柔若无骨的双手抚摸我的脸庞,与我相拥,用您纤细洁白的身体紧紧贴住我,让我感受你肌肤的温度,每一夜每一夜。
我相信这一天终会到来。
玛丽安看完最后一行字,像只被踩住尾巴的猫一般从椅子上弹起来,那封信也被她甩出老远。她不知所措地原地打转,双手紧紧抱住臂膀呈蜷缩状。这封信里的每一行每一句话都让她起鸡皮疙瘩,每一个字都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那表达爱意的话语令人毛骨悚然。她意识到有一个人常常躲在某处偷窥自己,他离自己非常近,近到她无法想象的地步。这个人可以看见自己烧饭洗衣、阅读书籍甚至睡觉时的状态。
她顿时感觉一阵反胃,隐约想要呕吐,就在此时,她像是想到些什么,突然站定,随后疾步跑向大厅沙发边的电话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警察很快就来了,将信封与信纸作为证物取走,可惜的是,上面根本没有任何指纹或能查到寄信人的线索。
警方调查了周边的邻居,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但邻居遮遮掩掩地告诉警方,前任房主之所以急着出手房子,是因为那房子不太吉利。房子里总是会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丢失东西,有奇怪的异响之类,就像有冤魂在屋子里徘徊不散。
那天以后,信件几乎每隔一个星期就会寄来,一如既往的空白信封,即便在警察二十四小时监控的情况下,信还是能准时出现在玛丽安的家中,里面的内容永远叫人不寒而栗。
那个寄信者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IV 谎 言
瑞恩没有从玛丽安口中问出什么新线索,只好点点头,从审讯室里出来。查斯特站在门口朝他笑:“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吗?”
他抿着嘴,歪了歪头表示没有。
查斯特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那现在呢?见见玛丽安的不在场证人谢翁怎么样?”
“好。她在哪儿?带我去吧。”
谢翁并不在审讯室,她在一间小房里。房顶四个角上都有明亮的小灯,瑞恩进屋时不自觉皱了皱眉,他觉得太亮了。
里面坐着的那个女人背对着他,看动作,似乎正在胸前划着十字。她有一头金色的长卷发,柔顺而有光泽,隔着这么远似乎都能闻见发丝上的淡淡香气。听到瑞恩进屋时的动静,她立马转了过来。
她长得非常漂亮,巴掌大的脸,饱满的额头,恰到好处的尖下巴,一双湛蓝的眼睛如海般明澈。
“您好,”瑞恩边看手中资料边在她面前坐下,“谢翁·弗雷德里克小姐。”
“您好。”她说话时眼角含笑,但还是满脸紧张。
瑞恩将一张从费舍家拿来的照片递给谢翁,上面乔治和玛丽安拥抱在一起:“这两位您认识吗?”
谢翁抬起左手放到桌上,精心修剪过的指甲指着照片上的玛丽安道:“当然认识。这是玛丽安,我们从小就是姐妹,旁边这位是她的丈夫。”说到这,她突然停住了,瑞恩朝她看过去,发现她不知何时竟哭了,“我们三个,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
她没有像玛丽安那样哭得几近崩溃,只淌了几行泪珠子就停下了,脸色异常惨白。
“玛丽安说,事发当晚,你们两人在一起?也就是12日晚10点30分的时候。”瑞恩说话时一直看着谢翁,这个习惯他一直保持着,他认为人总会在不经意间从表情上流露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谢翁皱眉,低头想了会:“那天我们是在一起,时间我记不太清了,大概是那个时间。”
“后来您又在23点30分左右外出购物,据悉是去了你家附近的便利店,便利店离你家很近,为什么用了45分钟之久?”
“什么?”她眼睛一瞪,“哦,对,我确实下楼买东西了,回去的路上遇见个朋友,聊了会浪费了些时间。”
瑞恩依旧不急不缓:“请您把这位朋友的姓名电话告诉我们,我们需要询问求证下。”
“嗯……我得回家找找联系方式,到时候一起给你吧。”谢翁若有所思地说。
“好的,非常感谢您的配合。”瑞恩将文件合起,起身笑着说,“您有男朋友吗?”
“啊?”谢翁微微一怔,万万没有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搭讪。她显得有些局促,脸色又白了一分,“呵呵,我没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