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注意到乔安和杰瑞米已经开始偷偷地眉来眼去了。空气里有一种让人说不上来的气息,也许是仲夏的缘故。
每一个人都带了生日礼物。由于这是一个哲学性的花园宴会,有几个客人曾经试着研究哲学到底是什么。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找到了与哲学有关的礼物,但大多数人都绞尽脑汁想了一些富有哲学意味的话写在生日卡片上。苏菲收到了一本哲学字典和一本有锁的日记,上面写着“我个人的哲学思维”。客人一抵达,苏菲的妈妈便端上用深色玻璃杯装的苹果西打请他们喝。
“欢迎……这位年轻的男士贵姓大名?……以前好像从来没见过……你能来真是太好了,赛西莉……”
当所有较年轻的客人都已经端着杯子在树下闲逛时,乔安的父母开了一辆白色的宾士轿车,停在花园门口。乔安的爸爸穿了一身昂贵的灰色西装,全身上下无懈可击,乔安的妈妈则穿着一套红色裤装,上面贴着暗红色的亮片。苏菲敢说她一定是在玩具店里买了一个穿着这种套装的芭比娃娃,然后请裁缝按照她的尺寸做一套。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乔安的爸爸买了一个这样的芭比娃娃,然后请魔术师把它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可是这种可能性很小,因此苏菲就放弃了。
他们跨出宾士轿车,走进花园,园里所有年轻客人都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乔安的爸爸亲自拿了一个长方形的包裹给苏菲。那是他们全家人送她的礼物。当苏菲发现里面是——没错,是一个芭比娃娃时,很努力地保持镇静。可是乔安就不了:
“你疯了吗?苏菲从来不玩洋娃娃的!”
乔安的妈妈连忙走来,衣服上的亮片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可是这只是当装饰用的呀。”
“真的很谢谢你,”苏菲想打圆场,“现在我可以开始搜集娃娃了。”
大家开始向餐桌的方向聚拢。
“现在就剩下艾伯特还没到了。”苏菲的妈妈用一种热切的声音向苏菲说,企图隐藏她愈来愈忧虑的心情。其他客人已经开始交换着有关这个特别来宾的小道消息了。
“他已经答应我了,所以他一定会来。”
“不过在他来之前我们可以让其他客人先就座吗?”
“当然可以。来吧!”
苏菲的妈妈开始请客人围着长桌子坐下。她特别在她自己和苏菲的位置间留了一个空位。她向大家说了一些话,内容不外是今天的菜、天气多好和苏菲已经是大人了等等。
他们在桌边坐了半小时后,就有一个蓄着黑色山羊胡子、戴着扁帽的中年男子走到苜蓿巷,并且进了花园的大门。他捧着一束由十五朵玫瑰做成的花束。
“艾伯特!”
苏菲离开餐桌,跑去迎接他。她用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并从他手里接过那束花。只见他在夹克的口袋里摸索一下,掏出两三个大鞭炮,把它们点燃后就丢到各处。走到餐桌旁后,他点亮了一支烟火,放在杏仁塔上,然后便走过去,站在苏菲和她妈妈中间的空位上。
“我很高兴能到这里来。”他说。
在座的宾客都愣住了。乔安的妈妈对她先生使了一个眼色。苏菲的妈妈看到艾伯特终于出现,在松了一口气之余,对他的一切行为都不计较了。苏菲自己则努力按捺她的笑意。
苏菲的妈妈用手敲了敲她的玻璃杯,说道:
“让我们也欢迎艾伯特先生来到这个哲学的花园宴会。他不是我的新男友。因为,虽然我丈夫经常在海上,我目前并没有交男朋友。这位令人很意外的先生是苏菲的新哲学老师。他的本事不只是放鞭炮而已。他还能,比方说,从一顶礼帽里拉出一只活生生的兔子来。苏菲,你说是兔子还是乌鸦来着?”
“多谢。”艾伯特说,然后便坐下来。
“干杯!”苏菲说。于是在座客人便举起他们那装着深红色可乐的玻璃杯,向他致意。
他们坐了很久,吃着鸡和沙拉。突然间乔安站起来,毅然决然地走到杰瑞米身旁,在他的唇上大声地亲了一下。杰瑞米也试图把她向后扳倒在桌上,以便回吻她。
“我要昏倒了。”乔安的妈妈喊。
“孩子们,不要在桌上玩。”苏菲的妈妈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不要呢?”艾伯特转身对着她问。
“这个问题很奇怪。”
“一个真正的哲学家问问题是从来没有错的。”
另外两三个没有被吻的男孩开始把鸡骨头扔到屋顶上。对于他们的举动,苏菲的妈妈也只温和地说了一句:
“请你们不要这样好吗?檐沟里有鸡骨头清理起来挺麻烦的。”“对不起,伯母。”其中一个男孩说,然后他们便改把鸡骨扔到花园里的树篱上。
“我想现在应该收拾盘子,开始切蛋糕了。”苏菲的妈妈终于说。“有几个人想喝咖啡?”
乔安一家、艾伯特和其他几个客人都举起了手。
“也许苏菲和乔安可以来帮我忙……”
她们趁走向厨房的空当,匆匆讲了几句悄悄话。
“你怎么会跑去亲他的?”
“我坐在那儿看着他的嘴,就是无法抗拒。他真的好可爱呀!”
“感觉怎样?”
“不完全像我想象的那样,不过……”
“那么这是你的第一次?”
“可是绝不是最后一次!”
很快地,咖啡与蛋糕就上桌了。艾伯特刚拿了一些鞭炮给那几个男孩,苏菲的妈妈便敲了敲她的咖啡杯。
“我只简短地说几句话。”她开始说,“我只有苏菲这个女儿。在一个星期又一天前,她满十五岁了。你们可以看出来,我们是不惜工本地办这次宴会。生日蛋糕上有二十四个杏仁圈饼,所以你们每人至少可以吃一个。那些先动手拿的人可以吃两个,因为我们要从上面开始拿,而愈往下的圈饼个愈大。人生也是这样。当苏菲还小时,她总是拿着很小的圈饼到处跑。几年过去了。圈饼愈来愈大。现在它们可以绕到旧市区那儿再绕回来了。由于她爸爸经常出海,于是她常打电话到世界各地。祝你十五岁生日快乐,苏菲!”
“真好!”乔安的妈妈说。
苏菲不确定她指的是她妈妈、她妈妈讲的话、生日蛋糕还是苏菲自己。
宾客们一致鼓掌。有一个男孩把一串鞭炮扔到梨树上。乔安也离开座位,想把杰瑞米从椅子上拉起来。他任由她把他拉走,然后两人便滚到草地上不停地互相亲吻。过了一会儿后,他们滚进了红醋栗的树丛。
“这年头都是女孩子采取主动了。”乔先生说。
然后他便站起来,走到红醋栗树丛那儿,就近观察着这个现象。结果,其他的客人也都跟过去了。只有苏菲和艾伯特仍然坐在位子上。其他的客人站在那儿,围着乔安和杰瑞米,成了一个半圆形。这时,乔安和杰瑞米已经从最初纯纯的吻进展到了热烈爱抚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