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宏成心里其实有千言万语,可他是拼了老命才不多说一句,免得给宁宥百上加斤。可他也知道,他给的这些料已经够宁宥为宁恕头痛上百遍了——
宁宥看到“现在丢了工作”,简直恨不得一头栽倒在她妈妈的病床上。难怪宁恕刚才电话里这个乖巧听话,她早就怀疑事出有因,一直心里不踏实,果然,出大事了。忽然,宁宥下意识地一个寒颤,想到当年爸爸孤注一掷去杀人的时候,正是因为丢了工作。宁恕而今一个人憋在家里,会干出什么事来?两个小时之后,她能收到宁恕的电话吗?宁宥心烦意乱,又鞭长莫及,脑袋乱得快要爆炸。反而被爆身世这事倒是次要了。
“我仿佛扪及二十多年前那个早晨的躁动,如此压抑,如此激烈,而我再一次地无能为力。你出门记得多带几个人,别跟我弟单独会面。”
简宏成的助理帮他打好短信,自然也顺手将宁宥回复的短信读给简宏成听。前面的你弟我弟已经搞得助理晕头转向,这一条回复更是将助理打懵了。她在简宏成的指示下,将手机送回,莫名其妙地离开。她更好奇的还是老板脸上的表情,那真是五彩缤纷极了。
简宏成拿起手机,想了好久,才动作笨拙地自己回复了一条:“我明白。你放心。”
宁宥看了,叹口气,心里终于稍微放下了一些,可以腾出精力来抹眼泪。
宁恕一个人坐在宁静得令人发慌的家里,像只没骨子的米袋子一样陷在沙发里,抬头仰望着天花板,他并没有在发呆,他的眼珠子一直聚精会神地盯着屋顶灯,眼前飞舞而过的是一条条的计划。他思考了将近半小时,才如满血复活一样坐起,精神抖擞地先给宁宥打电话。“姐,妈现在怎么样了?”
“啊,你说话好像精神好了点儿。妈脸色也好了些,睡安稳了。医生说等下可以回家。你可以说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正要跟你商量这件事,我工作出了些麻烦。今天简家老三闹到我公司,我老大终于忍无可忍,把我撤了。我打算今晚或者明天早上飞去北京,跟老大好好谈谈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很可能不会再回老家工作,我想这样也好。这段时间里我会比较动荡,没法照顾妈,妈现在的身体一个人呆家里我不放心,我想妈还是在上海跟着你多呆几天,你费心几天。也省得妈替我的工作操心。你看编个什么样的理由骗过妈才好。”
宁宥一边听,一边恨不得念阿弥陀佛胸口画十字,感谢老天让宁恕开始冷静下来说人话了。而且,看起来工作没丢。“我也这个意思,让妈跟我住几天。你收起脾气,好好跟你上司谈,寻求谅解。你好不容易爬上地方诸侯的平台,千万别因为这次的事掉下来。”
“嗯,我赶去北京,而不是等上司从北京下来找我谈的目的就是这个,我主动一点,在他眼里态度总是诚恳一点。我最好今晚就赶到北京。”
“太好了,赶紧出发。妈妈有我呢。钱不够可以问我拿,别害臊,该送礼该请客的一点儿别缩手缩脚。”
“我知道,谢谢你,姐。那我……行动了。”
宁宥接完电话,长长舒了一口气。回到急诊大病房,见妈妈睁眼正找她,她忙走过去由衷笑着道:“弟弟好像是想通了,等下去北京,打算跟上司商量换个城市换个工作。妈,你就安心在我家里多住几天吧。”
“哎哟!”宁蕙儿不由得使劲捶了一下病床,仿佛力气都使尽了,整个人全都瘫软在床上。“好了,这针打完我们走吧,没事了。”
宁宥看着妈妈笑,“还没事呢,我可没力气背你回家。你好好躺着打针,等司机忙回来,咱们再走。哎哟,过节一样,天。”
“好歹老二身上一半的血是我的,哈哈哈。我没事了,哎哟,我困了,再睡一觉。”
宁宥看着老妈闭上眼睛就呼声大作,还真是睡着了,她也欣慰得浑身松软,趴在妈妈身后打起了瞌睡。
宁恕第二个电话打给程可欣。铃声响了好久,程可欣才接起电话。宁恕想象得到程可欣看到来电显示时候的惊异。
“嘿,看见楼下的闹剧了吗?”
“啊,一帮大大小小的流氓,别理他们。一看就知道满嘴没一句是真的。蔡凌霄怎么可能跟那种人有交往,还争风吃醋呢。”
“他们也不算是全污蔑。我最近得罪地头蛇,他们把我的老底都挖了出来,我爸……确实是那么个人。呵呵,这事说出来反而轻松。我打算回总部了,跟你告个别,很高兴认识你。如果说我回老家工作这段日子还有一丝亮色的话,与你相识是唯一了。还有谢谢你上回送的酒心巧克力,非常好吃。再见,小程。”
程可欣的一对凤眼生生地惊成一对杏眼,“你……哦,再见……小蔡怎么办?”
宁恕只是“呵呵”一笑,再说一声再见,挂断了电话。这一刻,他心里眼里都是程可欣的影子。然而,再多的影子也阻止不了他。
宁恕飞快整理好行李,再背起电脑包,飞奔下楼,直奔小区大门。
简宏成接到朋友的来电,“宁恕拖一只行李箱,背一只包,在小区门口打车,好像要出远门。”
简宏成有点儿不敢相信,“唉,好吧,你帮我欢送他一下,看他去哪儿。我还得向他姐交账。”
朋友大惑不解,这算什么复杂关系?
简宏成朋友的车紧盯宁恕打到的出租车,他原以为不是去机场就是去火车站,可他走了几个灯后,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他忙牢牢盯紧了。
很快,车子停下。简宏成朋友抬眼一瞧,国税局。
简宏成接到电话,“呵呵”冷笑,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