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宥听得莫名其妙,想来想去想不出为什么。她想问,可是看着简宏成亮晶晶小汪汪一样的眼神,又不肯开口。沉默了会儿,一扭身,又背对着简宏成了。
简宏成看着又笑了。
两人沉默半天,宁宥钻在椅背后面,忽然也微微地笑了。
两个人什么都没说,这么坐了半个小时。直到有人来找宁宥——
赵雅娟携集团主要人员与赵唯中一起举办宴会欢迎宁恕入伙。其实就是宁恕与集团主要人员趁此机会见个面,混个脸熟,以后接触办事时可以有个头绪。虽然赵唯中一口一个太后,可赵雅娟在席上是当仁不让的皇帝。
一顿饭结束,大家在大厅里分手。作为新人,宁恕被灌得微醉,赵雅娟关切地道:“你还行吗?让唯中送你回去。”
正说着,宁恕手机上一个电话进来,他一看是宁宥的,便摁掉不接。很快,便传来短信提示。宁恕依然没接,他虽然有点儿醉,却深知此时的轻重缓急,他得先应付眼前的赵雅娟。他忙道:“不碍事,我妈家就在不远,走过去一条马路就是。”
赵雅娟想起来了,“噢,你看我这记性。那路上小心点儿。”
宁恕一边应着,一边送赵雅娟他们去电梯下车库,然后才自己穿过大厅回家。
夜晚的大街还很热,路上来来往往还有很多人,路边绿化上甚至躺着乘凉的人。宁恕在树荫间穿梭,认真回想着刚才宴会上每个人说的每句话,尤其是赵雅娟的欢迎辞。他好一会儿才想起宁宥不久前的短信,这时候过街就是妈妈所住的小区了。宁恕皱了一下眉头,这才掏出手机来看短信。可短信一显示,宁恕从头到脚全醒了:简敏敏已取保候审。一时间,宁恕风声鹤唳,只觉得周围来来往往的黑影都是简敏敏的人,每一棵矮小灌木丛后面都埋伏着简敏敏偷窥的眼睛。宁恕一时想不过来,他立刻发足狂奔,从车阵中险险地穿过去,以百米速度飞奔入小区,又飞奔到家所在的楼梯口,他累得气喘吁吁,恨不得躺倒,可还得扶着树警惕地向四周查看。看清周围没可疑的,才小心地走进楼道。宁恕像个私人侦探似的,走一截楼梯,靠墙壁上观察一下,再往上走一截楼梯,好不容易才看到家门。他又轻轻停住,仔细观察了会儿,没有任何响动,也没见墙壁上有任何刻画,他才掏出钥匙摸出防盗门的那把,三步两跃地跳上去,飞快开门钻进门去。
宁蕙儿揣着一肚子忐忑等第一天去新公司报到的儿子回家,却等来的是飞快窜进家门惊慌失措的儿子。她吓得一下子从沙发里跳起来,顾不得头晕,大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宁恕关上门,靠上门背,才觉得安全。而妈妈的疑问已经逼到面前。他忙挤出一个笑容,可满脸肌肉紧张,他的笑容狰狞之极,“没,没啥,我好像喝多了。”
宁蕙儿不肯相信,“到底怎么了?工作?”
“没,工作没问题。”宁恕靠在门背上,渐渐缓过气来,脑子也清爽起来,他看着妈妈,想了会儿,道:“刚才路上接姐的短信,她说简敏敏给取保候审了。也就是简敏敏出来了。”
“什么?杀人犯还能放出来?还有皇法吗?”宁蕙儿大惊大叫,完全不敢相信。“你会不会看错?杀人犯怎么能放出来?啊,这么要紧的事,宥宥怎么不打你电话,一定是她打字打错了。”
宁恕将妈妈按到沙发上坐下,他接通宁宥的电话,等对方声音传来,他立刻开成免提,对妈妈道:“妈你问问。”
宁宥晚上始终挂着笑,可接到家里电话时就笑不出来了,尤其是明明来电显示是宁恕的电话,宁恕却不肯说,让妈妈开口。她就主动道:“简敏敏出狱的事吗?是的。”
宁蕙儿焦急地问:“简敏敏是杀人未遂啊,这样的人怎么可以保释出来?简家花钱了是吗?那我上公安局告去,我就不信。”
“是唐叔叔的儿子。”
宁蕙儿闻言呆了,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宁恕只能开腔:“你确信是老唐的儿子?”
宁宥警惕地问:“你是不是想去举报唐叔叔的儿子?”
宁蕙儿立刻挣扎着清醒过来,对着儿子低喝一声:“不行,不许举报。”
宁恕大声道:“可是妈,我,你儿子,差点儿死在简敏敏手里。你忘了吗?不举报姓唐的,我怎么把简敏敏绳之以法?”
宁蕙儿怔怔地看着儿子,好一会儿,却坚决地道:“不行!只要是唐家做的,我们就得忍着。你要是有气,冲我来。”
宁恕不愿拂逆妈妈,可他气闷得胸口起伏,只好冲手机里吼道:“你怎么确定是唐家干的?”
宁宥没搭理宁恕,道:“妈,简敏敏是个疯子。你来上海吧。你整理好行李,说个时间,我让人去接你。”
宁蕙儿道:“可是弟弟怎么办?他才进新公司上……”
“妈!”宁恕立刻打断妈妈的说话。
宁宥当然清楚宁恕依然想对她保密,她不能点破,争论的结果是令妈妈为难,无法做出搬迁的决定。“妈,我这两天去打扫房子,你过来吧。”
宁蕙儿看着儿子。而这一回,宁恕也帮腔了,“妈,我送你去上海。今晚整理行李。”
宁蕙儿满怀期待地看着儿子:“就是说,你也一起去?”
宁恕想着简敏敏疯狂的脸,想着刚才狂奔回家时心里的恐惧,满脸都是冷汗,却清晰地道:“我送你去上海后就回。我留在家里。”
宁宥一听就朝着天花板翻了白眼。果然,她妈妈在电话那端也表明了态度,“宥宥,我也留在家里。我不信没有皇法。”
宁宥只得道:“反正我把房子清理出来,你随时可以来。”
结束电话后的宁蕙儿与宁恕两个人默默坐在沙发两头,各怀心事。宁蕙儿坐了会儿,似乎是自言自语地道:“我还想你们两个已经够苦了,从小摊上那样的爹,起码我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害你们受苦。结果,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