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雅娟推心置腹地道:“对不起,我不准时。刚才跟唯中开会,我知道他这几天打着向你移交工作的名号给你带来一些麻烦,我把他支走啦。”
宁恕惊讶,更是惊喜,忙道:“我不在乎的,领导督促指导工作是应有之义。”
赵雅娟坦荡地笑,“什么督促指导,他想偷师,他对房地产行业运作有兴趣。”
宁恕也知道赵唯中的想法,见赵雅娟揭穿,他笑了,“我愿意与小赵总分享,真心的,小赵总多了解一些这行业,方便以后有效协调管理,对我更有利。”
赵雅娟认同,“你说的也有道理,让我考虑考虑。不过我虽然母子一起管理集团公司,却不想把公司办成封闭化的家族企业,我还是愿意秉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宗旨聘用得力的经理人,给经理人创造良好的创业经营环境,把公司办成规范化的,即使脱离了我和唯中依然可以有效运转的现代化企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宁恕点头,“明白。”
赵雅娟道:“所以你不用有顾虑。呐,这份报告原璧奉还。以后你只需要告诉我计划和结果,不需要跟我汇报过程,这正是我今天开会要跟你说的主要问题。”
宁恕感动,赵雅娟说出这种话来,得包含多少的信任在里面啊。“谢谢赵总,我明白了。企业文化有不同,我会尽快适应翱翔的企业文化。”
赵雅娟卸下刚才有些公事公办的面具,转为和蔼地道:“当然企业文化之外,还有管理中的因人而异。我没三头六臂,企业大了,我管不过来,没法面面俱到,只好在几位可靠经理人管理的领域偷个懒。小宁啊,你跟唯中差不多年纪,又是好人品,我看待你有些特殊。我跟你明说,我在你这一块要偷点儿懒,你可得认真答应我。”
这一个小会,宁恕一路惊讶感动,至此达到高潮。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道:“我尽我最大努力,不负赵总信任。”
赵雅娟将前两天宁恕交给她的报告递还给宁恕,笑道:“那……早点儿下班回家。工作狂也得喘口气。”
“是,赵总,这下我心里有底了。回头立刻着手修改容积率和拆迁工作。容积率那个问题……”
“呵呵,当然你全权。只有你摸不到门道,需要我引荐时候才来找我。以后凡是公事和私事你找不到门道的时候都可以找我。至于引进门之后怎么谈怎么操作反正我还是不管,都你来。你长期在外地工作,这里人生地不熟,也该趁机培养培养你的关系了。”
“是,赵总,明白了,非常感谢您。”宁恕调皮地敬了个美式军礼,在赵雅娟亲切地注视下,告辞离开。是,他是真的心里有底。他走出门后如脚底生风,走得异常轻快。他听得清清楚楚,赵雅娟说了,“凡是公事和私事”,私事,只要他做事争气,赵雅娟也会管。
赵雅娟冷眼注视着宁恕离去的背影,等门关上,她眯眼拿出录音笔,回放刚才的对话。对话声中,她细细回想她疑惑不过时给阿才哥打的咨询电话,阿才哥说到宁恕为了报复世仇千方百计寻找靠山以借力打力,阿才哥还坦陈他就是前一任的冤大头,虽然没什么损失,可被人懵着利用的感觉很不好。赵雅娟的感觉也是如此,但她默默地将一切咽下,连儿子都不告诉。她自然不会任由宁恕利用她。
宁恕迈着轻快的脚步回家,仿佛今晚的危险也消褪了好多,他虽然下车后依然小心翼翼,可不再风声鹤唳。回到家里,看到妈妈已经做了一桌的菜。
宁恕洗手坐下,先夹一筷凉拌青瓜,却发现妈妈忘了放盐。他一抬眼,仿佛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看清妈妈暗沉的脸色与浮肿的眼皮。他心里一揪,低头起身去厨房拿盐撒上。
宁蕙儿坐下后一直喝汤,见此才惊道:“不咸?别吃太咸。”
宁恕不忍说破,道:“太淡了,大概夏天出汗多,想吃咸点儿。”一边说一边赶紧拌青瓜,免得妈妈发现自己神不守舍下犯的错误。
宁蕙儿好不容易等儿子筷子翻飞地搅拌结束,夹了一片尝尝,“有点咸,还行。你多喝点汤。”
宁恕异常乖巧地喝一口汤,道:“妈,明天我送你去苏州玩,我让以前的兄弟安排接待,你去玩一个月。一个月后我这儿事情差不多了。”
宁蕙儿惊恐地问:“一个月!你打算干什么?”
宁恕冷静地道:“在公司干活,可能连回家的时间都不会有。这一个月我会很忙,但会干出成绩让老板非常倚重我。我不会有时间做别的。妈,你去苏州避避,谁都不用通知,就是去旅游。”
“真的?”宁蕙儿将信将疑。
“真的!我刚刚与老板谈好。新公司的房地产项目已经拖延太久,我必须大跨步把进度拉上去,这一个月要做很多事,无数的章要敲,要拆迁,要勘察设计,几乎是相当于把三个月的活儿压缩到一个月。可喜的是,老板全权授权给我,让我不用汇报太细,放手地干。妈,我要做好,一方面回报老板的器重,另一方面是让老板更加器重我。但这期间我没精力照顾你……”
宁蕙儿听了放心了点儿,道:“行,妈不会拖你后腿。你去忙,不用惦记我,我权当在家蹲一个月,哪儿都不去,猫着。我会让小区门口那家平价菜超市隔两天送菜上门,最多加几个钱而已,饿不死我,别人也惹不上我。我会照顾好我自己。”
“其实去苏州玩玩也不错……”
“这么热天,到了苏州也不愿出去,宁可屋里蹲着。跟家里蹲着有什么不同。你不用操心我啦。只要你好,我也不担心了。更何况想到你忙的时候只要一个电话我就能给你备好热饭热菜给你做好大后方,我心里更踏实。你姐让我去上海我都不愿呢,何况一个人去人生地不熟的苏州。就这么定啦。”
宁恕心酸地看到,妈妈如同做出重大决定,又如释重负,说完便端起饭碗,大大地扒了一口饭,再一口吃下汤里的肉丸子。不像刚才,坐下半天都是喝汤,似乎别的什么都吃不下去。宁恕犹豫了一下,道:“妈,刚才这青瓜里,你忘记放盐了。”
宁蕙儿尴尬地一笑,“啊,是吗。你还骗我。不过现在不担心啦……”可话是这么说,被宁恕提醒,买菜做饭时惊恐晕眩的感觉又回到心里,令她不寒而栗。她心里不得不产生了怀疑,一个月后儿子真能把问题解决?真的能?自儿子长大后,宁蕙儿破天荒首次深深地怀疑起儿子的能力,不,她不能再盲目轻信,她得问清楚了。可她又不能直接问儿子是不是能相信他的能力,她将筷子搁下,问道:“既然你一个月计划已定,我倒要问个清楚,你到底要简家怎么样。要他们道歉?或者不要道歉只要他们吃苦头,不能只我们一家人吃苦头?还是打掉简敏敏的气焰,方便你从今在家乡无所顾忌地做人?还是替你爸报仇,也要他们一条命?还是其他别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