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宥只听得脸颊一抽一抽的,眼睛早转了开去,无法直视简宏成。
简宏成看得清楚,沉默了一小会儿,道:“我有分寸。”
宁宥听了抬眼看向简宏成,叹道:“宁恕其实很会办事,脑筋很好,我从小佩服他的急智。”
简宏成完全是看在宁宥的面上言不由衷地道:“是啊,他智商挺高。”
宁宥只得给个白眼,“不要假惺惺。”
简宏成笑道:“明明不是假惺惺,是功利。”
宁宥想笑,又不想让简宏成得逞,鼓了鼓腮帮子硬是忍下,而忍下了就很快笑不起来,这话题之下,她心理怎么都轻松不起来。“可是宁恕做出决定干出事之后,却不愿承担责任。可能承担责任又琐碎又无聊还很辛苦很不好玩,反正从小都是我扫尾,谁让我是姐姐呢。可现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连我都不肯再帮他承担,你又‘有分寸’个啥。还是管好你自己,宁恕穷途末路时候的破坏力有二十多年前的前车之鉴。”
简宏成依然笑容可掬地道:“承担责任这东西,向来是虱多不痒。我有分寸。”
宁宥无奈地看着简宏成,拿出手机,点开刚刚与小地瓜、郝聿怀一起拍的照片,摊在桌上给简宏成看。
简宏成一看就由衷地道:“现场明明还有一个我,这么好的照片怎么可以把我漏拍。”
宁宥不理会简宏成的话中有话,盯着简宏成将照片放大,移位,很快屏幕上只留下小地瓜的大头像。“承担责任这东西,向来是虱多不痒?”
简宏成看着手机不语,但从进门起一直轻松愉快的笑容隐退了,代之以娴熟职业的笑,虽然都是笑,可瞒不过心细如发的宁宥。简宏成笑道:“是啊,又当爹又当妈,才知道养个孩子比上班还累。”
宁宥嘴角噙笑,款款地道:“陈规矩整个高中三年都试图改造我,为此她利用职权跟我搬到一起,利用职权跟我上下铺了三年,利用职权试图约束我不让我使坏。我从来心里讥笑她不自量力,一直烦她,也一直小调戏她。可我这阵子经历很多事,很多感慨,再回想起来,她总是为我好吧,尤其是她得克服多少心理障碍才能试图为我好。我已经越来越甘愿帮她恢复正常。”宁宥按一下手机,小地瓜的头像从屏幕消失,屏幕又恢复黑漆漆的一块。而后,她笑眯眯地看着简宏成,“而你,跟陈规矩男主外女主内默契了整整三年。”
简宏成想了会儿,道:“不如,你直接骂我禽兽。”
宁宥收起笑容,果断指出:“直到我亲眼看见小地瓜。”
一向脑子活络的简宏成愣是又想了会儿,才道:“你那条‘是人吗’短信……讲的是这事?不是我猜的其他意思?”
宁宥冷静地道:“别试图打岔。”
“但这条短信在我眼里非同小可,我必须弄清楚。”
宁宥的脸一下子红了,伸手按下手机,打开页面,又调出小地瓜的头像,“事关人品,我也必须弄清楚。”
简宏成问:“事关谁的人品?为什么不问我猜的其他意思是什么?”
宁宥被问住,她可没简宏成脸皮的厚度,她迅速将手机收回包里,而后对着简宏成微微一笑,“拜托你,我妈的安全。”
简宏成忙弹起身坐直了,“别一言不合就打算走。你我都是一脸笑嘻嘻,一肚子小坏水,好不容易都有时间能坐一起说说话,我珍惜万分呢。别走。”
郝聿怀老远隔着玻璃看见这边两人的肢体语言,不由得道:“我妈你爸吵起来了。”
小地瓜头都不抬,继续吃他的甜品。“我爸爸肯定赢。”
郝聿怀看一眼小地瓜,嘿嘿一笑,他还没见他妈妈输过。他在心里给那边的局面下了赌注。
宁宥道:“我又没走,等灰灰他们吃完回来。”
简宏成只得摊开手道:“我这人不喜欢藏秘密,但对秘密守口如瓶。你只要相信我的人品,OK?”
郝聿怀在远处一敲桌子,笑道:“我妈赢了。吃完了吗?结账,可以回去了。”
宁宥拿正眼看了简宏成会儿,点头,又郑重点了一下头。
郝聿怀大惑不解,“和解?”
小地瓜趁机大声声明,“肯定我爸爸赢。”
郝聿怀睥睨着小地瓜道:“不可能。但你是小孩子,我不跟你争。”
简宏成松口气,“这多好。再解决下一个问题,你的‘是人吗’短信究竟针对什么?”
宁宥扭过脸去,一脸厌倦地道:“人这玩意儿最大的罪过是没情趣。”
简宏成想了半天,才媚笑道:“那当然,跟你怎么比呢?”
宁宥不禁拍案而起,“争点儿气好不好?”
简宏成道:“我在争取明天送你去机场,我敢得罪你吗,宁总?赶紧打电话,让你公司司机明天别来了。”
宁宥笑了笑,“你不是赞我儿子教得好吗?”
“是啊,很多人到二十岁参加工作都分不清你的我的产权归属,那种人做事必然一团糟,你儿子跟你算账那责权利分得多清爽……”
宁宥轻声细语却不容置疑地道:“那都是我一刻不敢懈怠循序渐进教出来!明天你若再出现,影响他建立正确的三观。”
“你不可以这样,你儿子能理解。”
“宁恕已经被我教坏,交给你,你给我修理。”
“让我干脏活之前给我块糖,我只要你哪怕明确说出一句话:你心里非常希望我送,但是儿子在不方便,他还不能接受什么什么。”
“再逼我翻脸。”
简宏成审时度势,只得烦躁地将脸埋进手掌里,忍了会儿才问:“高考前我从二楼摔下来,你是不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