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景野看看漠无表情但脸部肌肉一直抽动的陈昕儿,惊道:“就是同学聚会上说的版本?刚刚还以为是你编的呢。”
陈母听到后面便一直看女儿表情,等田景野说完,道:“这不明摆着撒谎吗,你不会当场戳穿她?”
简宏成道:“当时看着陈昕儿这样子不像撒谎,而且她走出去把保姆带的小地瓜抱了进来,当着小地瓜的面我不会对陈昕儿强硬,所以我就带着满心疑惑离开。我思来想去,想到这可能是心理问题,于是去找心理医生咨询。但很遗憾,偶尔有空出去找了几个心理医生,都给我太不专业的感觉,有次去香港经过朋友介绍见到一个,但因为陈昕儿不在场,没法很针对,但还是让我看到两个可能:一个是陈昕儿自发调整记忆以掩盖创伤,估计创伤很深,深到她无法理智面对;另一个是陈昕儿编的故事里回避事实的部分应该是她竭力试图逃避的回忆。我想陈昕儿真可怜,幸好我第一次对话时反应迟钝没当场戳穿她。我想好一个计划,先挖掘一年半之前的事实,尽量多地掌握事实资料交给香港那位心理医生,然后把陈昕儿送去进行治疗。”
陈父忍不住道:“这个好,这想法好。”陈母听了脸上尴尬。
田景野笑道:“倒是符合你性格,你其实是想揪出那个当事人吧。但你那时候连我开庭都忙得没时间到场,你有那么多时间调查这事?”
简宏成道:“当然委托别人做,关键时刻我出场。所以比较耽误时间。我还是再找了一次那个房东,结合外围调查与软硬兼施查问,这个房东是个有名的爱占便宜的,应该不是与陈昕儿谈朋友。我取了他的DNA与小地瓜的对比,不是。难怪陈昕儿PS过后的回忆里有房东。那么重点调查就放在陈昕儿原公司老板身上。调查之前我找陈昕儿第二次谈话。我具体询问当时卡拉OK在场的分别是谁,陈昕儿自己分别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但问得很艰苦,她不是说忘记了不知道,就是情绪很烦躁,当我问到客户是谁,哪个公司时,陈昕儿失控尖叫,就像刚才对陈伯母那样。然后好几天抑郁,整个人魂不守舍,期间出现一个事故,她差点触电死亡,幸好保姆及早发现救回。这种现象,我以后不死心又跟陈昕儿有过几次对话,每次如此,而且我发现可能不是事故,而是她寻机自杀。所以陈伯母未来一个月内最好盯住陈昕儿。我是请两个住家保姆盯着,还得另请一个保姆跟着我管小地瓜,三个保姆还都跟我诉苦。”
田景野道:“其实你那时应该把陈昕儿送来交给她爸妈。”
简宏成道:“我何尝不想甩包袱。三个保姆,都还是特种护理的,每月开销你算算多少。但陈昕儿说她未婚生子,不敢回家,回家会被妈妈杀掉。我说又不是你犯错,干嘛害怕。她说就是她犯错,她依然坚持小地瓜是跟我生的。而且她还随着故事活灵活现地培育出对我的幽怨。我旁敲侧击提示她小地瓜可能不是我的,她就疯了一样拉来小地瓜让我们一起照镜子,逼我承认两人是一个模子印出来,吓得小地瓜大哭为止,我投鼠忌器。我只好调查那晚应酬的几个人,取得证据再说。而且,她不肯回父母家,我总不能把房子一锁,从此不让她和小地瓜进门吧,我只好养着她。这么一拖二拖,小地瓜上幼儿园了。再说我调查卡拉OK的结果。这些,陈昕儿真不能听着。”
至此,陈母对简宏成已经很是相信,并充满歉意,她与简宏成变得有商有量,“还是让她听着。你那套不灵,用我们过去的话说,太小资产阶级不痛不痒,还是下重药。再说小地瓜不在,成年人总能扛过去。”
简宏成再度惊愕,但惊愕之余,想到刚才陈母那只力透两扇门的耳光打得陈昕儿服服帖帖,此刻乖乖坐着听他说话,最多只是面皮神经质地抽动,他想或许陈母的办法更管用,只能以毒攻毒下猛药了。他于是不再犹豫,干脆地道:“你们如果发现不对劲,随时提醒我中止。我找去那家卡拉OK,那种地方反正花钱能办事,我找到那位曾经打我电话的经理,他已经具体不记得那夜的事,听我描述后,他说最大可能是陈昕儿喝的饮料里让人下了药,以后就随便摆布了。这是防不胜防的事,再精明的女人让熟人盯上都是一样结果。最后反正喷一身白酒上去,眼看着就是醉酒,别人还说是活该谁让你管不住自己,喊冤都让人笑话活该。那经理还说了别的可能,我看着还是这个可能最贴合。”
简宏成说到这儿不得不停住,因为他看见陈昕儿流泪默默挣扎,而陈母死死挟持不放,母女在那儿斗力气。
百忙之中,陈母撩起手掌又是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打得陈昕儿一下子停止所有挣扎。田景野看着不忍心,两只手蠢蠢欲动,简宏成忙伸手压住田景野,扔眼色示意他别插手。
陈母回头大喝一声:“继续说。”
简宏成飞快道:“好,继续说。那么事情就简单了,只要取得当天在场人员的DNA就能找到嫌疑人。可我怎么都无法从陈昕儿嘴里问出具体是谁,只知道其中有她老板。我就去找她的原公司。发现去晚了,那家公司的制造厂因为成本问题已经搬去越南,销售公司则直接撤销。还有那个老板是香港人。我调查过,可无法在香港接触到其人,回头我把那老板的资料快递给你们。”
陈母问:“为什么不报公安局?”
简宏成道:“请陈昕儿去过一起,她半路跳车跑了。我这下就跟湿手抓面粉一样,不知怎么处理她才好。后来眼不见为净,送她去加拿大蹲移民监攒足分数拿移民,指望万一我这儿出问题就可以找她结婚顺利移居加拿大,算是我利用她一回。陈昕儿蹲移民监的日子快攒足,回头我把资料也快递给你们,如果有机会最好续上。好吧,就这些。从今天起,我与陈昕儿、小地瓜不再有瓜葛。”
简宏成说完就利落地起身,“田景野走不走了?”
田景野见简宏成冲他飞眼色,便也起身道:“我先走,陈伯母你们慢慢消化这些事。你们抓住陈昕儿,不用起身了。”
说完,两人飞快逃走,冲锋一样冲下楼梯,逃到阳光下。此刻,简宏成只觉得夏天的阳光也是可爱的,充满了自由的畅快。两人躲进简宏成的车里,简宏成才敢开口:“再不跑,陈昕儿肯定又要发作,到时候又逃不掉。”他一边说一边发动车子,不管司机还没来,先开车溜走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