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具体的掌控办法,就例如用碧情花控制毒焰鸟,利用陈酿和茅房控制孙寡妇,利用情感控制跑街等等,诸如此类。但说起来简单,要付诸行动则要付出庞大的能量。
“总之,你杀了杜仲涛。用最奇特的方法——细节的巧合。”
跑堂正色了几分,仔细看着蒙锐:“大世神捕果然名不虚传。”
“我的话还没说完。”蒙锐再深吸一口气,“杜仲涛案也尚未全明。”
“还有?好啊,请继续讲。”
“我始终困惑一个问题。即便你能够掌控细节,但真能天衣无缝地操纵一个人的死亡吗?”蒙锐冷冽目光锁定跑堂,“终于,我寻到了关键的破绽。”
“花楼木栏早有破损,杜仲涛岂有不知之理。他既然知道为何不修补,这是第一个破绽。”蒙锐再道,“晚上人的警惕性要比白天高,但杜仲涛却忽略了危险的木栏。甚至我在木栏上发现了两处手推的裂痕,他是在故意破坏木栏,这是第二个破绽。此外,杜仲涛遗物里有一粒剧毒药丸,亦被证实乃杜仲涛托人配制,这是第三个破绽。”
“由上面三个破绽可以得出——杜仲涛乃是自杀。”
这也正吻合绿眸人所留下的四句怪言,蒙锐暗自道: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有意博无命,阎罗窥双门。
第三句里的“有意”便是故意;“博”为争灭;“无命”等同于死。合起来便是故意争死——即自杀!
“我打听到现任杜夫人实为小妾。杜仲涛曾有位前妻被离休,并带走了杜仲涛唯一的儿子。”蒙锐目光闪烁,“杜仲涛早有预感会遭此厄运,他不希望儿子受牵连,所以故意抛妻弃子。若我所推不虚,你找到了杜仲涛的儿子,并以此胁迫其自杀。杜仲涛则为了至亲骨肉什么事都肯做,他甚至担心万一从花楼上摔不死怎么办。于是他又配制了毒丸,待万一情况下服用自尽。”蒙锐长吁一口气说,“你为杜仲涛推开了地狱之门,令他心甘情愿跳了进去。虽他是寻死,但实际上你就是凶手。”
跑堂面容几变,笑意全不见,表情凝重地对望蒙锐。
“至于杀人缘由嘛——杜仲涛乃海商起家,你与他之间应该有海商金钱之间的利益冲突,又或者更加深藏的纠葛。”蒙锐凝色道,“我可有言错。”
“好个大世神捕!每一句话都如一把刀子,扎得人好疼。”跑堂跳下椅子,从小窗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真不想与你为敌啊。”
“我也有同感,但许多事不是个人可定。”蒙锐慢慢挪步,堵住了跑堂的去路。跑堂忽而一笑:“你刚刚说的那些,我不否认,但也不会承认。只是可惜……你没有证据。”
“证据我有!毒焰鸟、碧情便是物证,梅香是人证。虽然繁琐一些,但我有信心将你绳之于法。”蒙锐笃定道。
“唔,你说梅香。”跑堂表情变得冷酷,“从你踏入自在楼的那一刻起,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了梅香这个人。梅香自私贪婪,比起杜仲涛,愿意她死的人更多。”跑堂意味深长道,“所以让她理所应当死掉的办法也更多。”
蒙锐失神地回退两步,让出了一条路:“我害死了梅香……”
跑堂走到蒙锐身边,并肩站立。
“我只想告诉你:定水城就好如一张织于千仞悬崖上的巨大蛛网,人与人靠着彼此牵连的蛛丝生存于一隙。一旦那条支撑他们的蛛丝断了,等待他们的将是噬骨夺魂的万丈深渊。”跑堂微微探过身,用几乎不可闻的语气言,“而我只是挂网之石,真正谋划全局的乃是蛛后。”
“蛛后?”蒙锐瞥了一眼死神,杀机忽隐忽现。
“砰!”跑堂敞开了门,望着黑黝黝的楼梯,“你不用再找我了,也不可能再寻到我。”
“我妹妹在哪里?!”
“答案就在你的手里。”跑堂微微停顿,“你只需要抓住,很用力地抓住。”
“大爷赏钱啦!”跑堂开口大喊,另外一个青衣跑堂蹬蹬蹬蹬跑上来道:“赏钱得有我一份啊!”
跑堂再次笑了,半转过脑袋说:“差点给忘了,我没还自我介绍。我叫叶欢城。”
叶欢城说完名字,忽地从袖口挚出一把匕首,狠狠刺进了跑上来的青衣腹部。青衣捂着肚子,惨呼一声:“杀,杀人啊……”
“杀人了!快报官,报官啊!”
“堵住他,别让他走了。”
“走不了,先封了门!”
窗外已可见一帮府衙官差,叶欢城扫了扫袖子,高举匕首笑如幼童:“在将来,在某个地方,希望可以……再见面。”
蒙锐望着他被一群捕快押走。他知道自己已经深深记下了这个名字——叶欢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