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诗的人写诗,并不是因为他指望死后的荣光,虽然他也时常希冀一首诗能比他活得更长,哪怕是稍长一些。
写诗的人写诗,是因为语言对他做出暗示或者干脆口授接下来的诗句。一首诗开了头,诗人通常并不知道这首诗会怎样结束。有时,写出的东西很叫人吃惊,因为写出的往往比他预期的更好,他的思想往往比他希求的走得更远。只有在语言的未来参与诗人的现实的时刻,才有这样的情形……有时,借助一个词、一个韵脚,寫诗的人就能出现在他之前谁也没到过的地方——也许,他会走得比他本人所希求的更远。
写诗的人写诗,首先是因为,诗的写作是意识、思维和对世界的感受的巨大加速器。一个人若有一次体验过这种加速,他就不会拒绝重复这种体验,他就会落入对这一过程的依赖,就像落进对麻醉剂或烈酒的依赖一样。一个处在对语言的这种依赖状态的人,我认为,便可称为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