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获取各种天气消息的有效途径是村里的有线大喇叭。每天早中晚,大喇叭会准时响起,转播对农节目,最后压轴的却不是天气消息,而是预告北京时间,没戴手表的人太多,对时间的茫然超过了准确判断气象的需要。我们村上的播音员又不同,经常会调侃地兼职气象主持人,客串几句“天气消息”,比如“今天可能有霜,骑车的走路的要多加当心”“今天天气闷热,下地干活要防止中暑”。颇带调侃的天气消息似乎并不准确,但村里人不在乎,生活依然继续。
过了很多年,电视机开始普及,家家户户通过电视获取信息的同时,也喜欢上了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之后的“天气预报”,包括我父母在内的很多人,把看“天气预报”作为看《新闻联播》的重要部分,不把每个城市的天气消息看完绝不换台。
关于天气预报也会闹一些趣事。隔壁家的王叔特别喜欢钓鱼,经常一早就拿着渔竿出门。这天刚好碰上我父亲,父亲见王叔只戴了一顶草帽,就叮嘱他换顶斗笠,说自己老寒腿犯了,估摸着午后应该有雨。王叔不信,说出门前看了天气预报,只预报西南有雨,可西南这么大,谁知道哪儿会下雨呢,预备一顶草帽就行。结果那天午后,不信邪的王叔被淋成了“落汤鸡”。
其实父亲的老寒腿是有故事的。父亲是新中国第一条电气化铁路宝成铁路的建设者,常年奋战在崇山峻岭,他的老寒腿就是那时落下的。父亲却很乐观,退伍回乡后还经常拿自己的双腿调侃,说自己的老寒腿偶尔可以冒充气象站,每遇天气变化必有隐隐作痛的先兆。
为给父亲治老寒腿,家里专门辟出二分地种干姜,母亲每日把干姜熬成汤药给父亲熏蒸。附近有个老中医擅长治风湿骨病,开出的汤药中必有川乌草乌,这两味药毒性强,每一次熬制汤药必先煎一小时以上,十分折腾人,但母亲坚持熬制,不管父亲愿不愿意,每天都“逼”着他熏蒸和服药,缓解他的病痛。
父亲身体慢慢康复,对天气的预判也越来越尊重科学。他说天气就像调皮的小儿,变来变去,要准确判断天气,除了参考天气预报,还要结合当地气象条件,才能更科学掌控。从过去“靠天吃饭”到今天的智能信息时代,人们对气象知识的掌握已经可以做到趋利避害。各种气象知识除了能够从报纸电视获得,更能时刻在手机里实时读取。生活已经发生了深刻变化,透过村里的有线大喇叭,透过父亲的老寒腿,我心中溢满的已不是对恶劣天气的未知和恐惧,而是能预知天气掌控生活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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