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佩玉道:“这句话我有些不懂。”
红莲花道:“换句话说,有人在初一那天,曾经在李渡镇瞧见过张三麻子,初一之后,便再也没有人瞧见过他了。”
俞佩玉道:“噢……”
红莲花道:“这条线索本不明显,但二十余人俱都是如此,那就大不相同了,于是失踪之人的亲属朋友,就共推了三个人到这李渡镇上来再详细调查一番。”
俞佩玉道:“哪三个人?”
红莲花道:“我说出了他们的名姓,你也未必知道,你只要知道,这三人既然被大家共同推选出来的,自然是精明强悍,武功不弱。”
俞佩玉道:“他们调查后怎么样说的?”
红莲花道:“他们什么也没有说。”
俞佩玉失声道:“哦?”
红莲花一字字接道:“他们到了这李渡镇后,就永远再也没有回去。”
俞佩玉动容道:“后来怎样?”
红莲花道:“这件事他们自己无法解决,后来自然会求到武林盟主身上。”
俞佩玉道:“嗯。”
红莲花道:“那时俞盟主独子新丧,无暇及此,这件事自然落在丐帮身上,要饭的若去调查件事,总比别人方便得多。”
俞佩玉苦笑道:“不错。”
红莲花道:“所以半个多月前,李渡镇上叫化子突然多了起来,他们挨家挨户地去要饭,谁也不会怀疑他们是在调查一件足可震动武林的秘密。”
俞佩玉笑道:“也就因为如此,所以普天之下,谁也不敢轻犯贵帮的虎须。”
红莲花微微一笑,接着又道:“经过十天不眠不休的调查,他们发现这李渡镇上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只有李家栈后一座小楼上住着的两个人,镇上的人竟没有一个知道他们的来历,所以他们的目标,就对向这两个人了。”
俞佩玉叹了口气,道:“后来又怎样?”
红莲花道:“他们在这小楼上守望了一日,还未窥出任何动静,楼上住的那位……那位小姑娘,却已发现了他们的动静,到了晚上,守望在那里的五个本帮弟子,身后背着的品级麻袋,竟全都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他沉着脸接道:“本帮弟子将这麻袋瞧得比什么都重,平时小心守护,谁也不敢大意,这人既能在他们不知不觉中偷去他们的麻袋,也就能在他们不知不觉中摘下他们的脑袋,他们这时才知道这位小姑娘是位高人,也已知道这是人家在警告他们,叫他们莫要再管这里的闲事。”
俞佩玉苦笑道:“谁知她反而因此弄巧而成拙了,是么?”
红莲花沉声道:“正是,丐帮弟子,活着就是为了要管闲事的。”
俞佩玉道:“原来帮主也就为了这缘故,才会取道川中的。”
红莲花道:“非但如此,本帮为了处治叛徒,本定在太行召开的大会,也为了这件事,才移到川中来。”
俞佩玉默然半晌,缓缓道:“如今帮主已认定了那二十余人的失踪,和小楼的朱姑娘有关了”
红莲花道:“不错!俞盟主听了本帮弟子的禀报后,就号召了许多位武林高手,到这李渡镇上,以下棋为名,在那小楼对面的李家栈,暗中窥探了许久,终于断定住在这小楼上的,就是销魂宫主的后人和凤三!”
俞佩玉长叹道:“原来这其中还有许多曲折,我先前倒将此事看得太简单了。”
红莲花目光闪动,厉声道:“你若听我良言相劝,不如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否则到了子时,玉石俱焚,那就更可惜了。”
俞佩玉沉思丁半晌,缓缓道:“事情或许也不如帮主看的这么简单……”
红莲花沉声道:“我言已尽此,听不听都由你了。”
他瞧了俞佩玉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突又住口,一掠而去。
俞佩玉匆匆走过了树林,李渡镇上的居民,还聚在那树林里,只不过面色更沉重,心情也更沉重。
其实俞佩玉的心情又何尝不更为沉重?这半日之间,他虽已听了许多秘密,却仍满怀疑窦,难以索解。
过了这片树林,前面有个小小的山坡,过了山坡,便是市镇,这时山坡后却忽有一阵呻吟声传了过来。
俞佩玉皱眉赶了过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正蹲在山坡前的一块大石旁,不住呻吟呼痛。
虽是秋天,寒意并不重,这老太婆身上,却已穿着很厚的青布棉袄,瞧见俞佩玉走过来,就呻吟着呼道:“少……少爷,行行好,救我老婆子一救。”
看来只不过是个得了急病的老太婆罢了,但俞佩玉步步提防,心里还是有些怀疑,忍不住问道:“老太太可是这李渡镇上的人么?”
老太婆道:“是……是……”
俞佩玉道:“别人都在那边林子里,老太太为何一个人走出来?”
老太婆伸出一只干巴巴的手,揉着眼睛道:“说来不怕少爷笑话,我老婆子孤苦伶仃,什么亲人都没有,别人嫌我脏,嫌我老,也都不肯照应我,只有小花陪着我。”
她老眼中已流下泪来,颤声接着道:“但那些人却不许我将小花带出来,这大半天来,小花一定快饿死了……好小花,乖小花,你别着急,奶奶就来看你了。”
说着话就要挣扎着爬起来,又仆地跌倒。
俞佩玉赶紧扶起了她,皱眉道:“小花是老太太的孙子?他们为何不许你带他出来?”
老太婆流泪道:“不错,小花是我的乖孙子,别人的孙子又吵又闹,但我的小花却再乖也没有,整天都乖乖地蹲在我面前,连老鼠都不去抓。”
“抓老鼠?”俞佩玉怔了怔,失笑道:“老太太的小花莫非是只猫么?”
老太婆竟号啕大哭起来,道:“不错,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眼中,它只不过是只猫,但在我这快要死的老太婆眼里,它却是我的命根子,若没有它陪着我,以后这日子叫我怎么过呀……”
她挣扎着又要往前爬,嘶声道:“乖小花,乖孙子,奶奶就来喂你吃鱼鱼了,你不要哭,奶奶的肚子就算疼死,爬也要爬去喂你的。”
俞佩玉瞧她满头银丝般的白发,瞧着她佝偻的身子,想到她生活的凄凉与寂寞,心下也不禁惨然,大声道:“老太太若是走不动,就让在下背你去吧。”
老太婆揉了揉眼睛,道:“你……你肯么?”
俞佩玉柔声笑道:“我的奶奶若还活着,也会和老太太你一样心疼小花的。”
老太婆一嘴牙齿都快掉光了的瘪嘴,已笑得合不拢来,道:“他们听我要来喂小花,都拦着我,不许我来,只有少爷你……我老婆子一瞧见少爷,就知道少爷是个好人。”
她伏在俞佩玉身上,还在不停地唠唠叨叨,说俞佩玉是好心人,将来一定可以娶着个标标致致的小媳妇。
俞佩玉都被说得有些脸红了,幸好过了山坡走不了片刻,就已人了小镇,俞佩玉这才问道:“不知老太太住在哪里?”
老太婆道:“我住的地方最好认,一找就可找到。”